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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一走，董学斌这里就又显得忙碌了，很多事都要他拿主意，他也没心思管其他事了，踏踏实实忙手头的工作。

……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京城，这天下午。

太阳当头，晒得有些火辣。

位于近郊的宝红市驻京联络处。

前面是一栋二层小楼，办公地点，后面院里还有一栋二层楼，是招待处，也是工作人员的宿舍。此刻宿舍里，张东方徐庄和焦邻县政府办的科员就在屋里坐着，没空调，只有一台电扇嘎吱嘎吱地吹着不是很足的风。宝红市不富裕，联络处也就是个门面而已，条件自然很差。

张东方多胖啊，这个天气让他浑身流汗，加上心情不佳，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好了。

“张县长。”说话的是屋里第四个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叫孙丽涵，是宝红市驻京联络处的主任，她以前也是焦邻县走出来的干部，后来进了市里被调到了京城联络处，跟张东方也是老相识了，“以我的经验，办公厅的那个李主任肯定是见不着了，既然他推了两次，那就能说明问题了，估计是事情挺多的，他们国务院的干部都特别忙，要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

徐庄道：“可事情还……”

孙丽涵无奈道：“这边就是这样，没办法，上次雁北县也来人办事了，要去民政部，结果最后连大门都没进去，后来都回去了。”跟京城也工作很多年了，孙丽涵对这些事早都习以为常，也比张东方他们看得更真切，别说办事了，就是想见到相关负责人，都是件难如登天的事儿。

徐庄叹了口气，“孙主任，你那边能不能帮着联系一下？”

孙丽涵倒是挺上心的，“我也帮你们问了，可是我们跟那里也没有关系，省办那边的人没准倒是能联系上，可我跟省办的人也不熟，说不上话。”

张东方三人兴冲冲的来了，也早通过关系拿到了审核焦邻县撤县立市负责人的电话，本想着能联系上吃顿饭好好聊一聊，电话是打通了，谁想人家连见都不见，推了两次，反复说没时间，让张东方也心中打鼓，实在拿不准对方是真的太忙了还是压根没准备批他们县的申请。来了京城两天了，也跟这里耗了两天，却什么事情也没办成，这让张东方很苦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徐庄也一样，这还是他第一次来京城办事，原本想的也是很简单的，一来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跟县里，他们呼风唤雨，可是到了京城他们几乎寸步难行，办个事情太难了啊。

满地是官。

满街的政府机构。

可人家压根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一小姑娘能办什么事？

屋里越来越热。

气氛也越来越苦。

张东方抬头道：“孙主任啊，你说我们去等一下呢？等李主任下了班，我们再约他吃饭的话……”

孙丽涵摇手道：“行不通，那边可是国务院，在中南海，就算跟侧门站着等人，武警也得过来盘问的，那里的情况跟其他机关部门完全不一样，别说站着不动等人了，就算戴着口罩走过去，武警也会让你出示证件的，因为看不清五官，所以别到时候事情没办成再生出什么事。”

这么麻烦？

确实是水太深了！

张东方和徐庄什么话都没说了。

孙丽涵微笑道：“你们中午还没吃饭，这样，我请你们去全聚德吃一顿吧，那里烤鸭味道可不错。”

张东方苦笑道：“哪有这个心情啊。”

孙丽涵道：“那也得吃饭啊张县长，咱们边吃边想，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我也再托托人。”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张东方感谢道。

孙丽涵笑道：“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没什么麻烦的。”

正在这时，铃铃铃，张东方的手机响了，老张低头一看，就道：“我出去接个电话。”开门去了楼道里。

电话通了。

董学斌的声音传了出来，“喂，老张。”

“董书记。”张东方声音里精神头很差。

董学斌听出来了，“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

张东方唉了一声，“别提了，来了两天了，约了好几次，连李主任的面都没见到，哦，李主任就是负责咱们县申请的负责人，我这边也想了很多办法，驻京联络处的同志也帮了很大忙，可还是见不到人，所以现在我心里打鼓啊，根本不知道办公厅那边的态度是什么，莫不成真没准备受理咱们的撤县立市？”

闻言，董学斌好一阵无语，“老张，我不是说有阻力就给我打电话吗？嘿，你这两天没消息了，我还以为你办的挺顺利呢，也就没问过，合着还是不太顺利？”他这两天又是忙疯了，张东方不在，什么事情都落到了董学斌头上，也根本把张东方这茬儿给忘了，所以一直没联系他。

张东方叹叹气，“这边水太深，我是低估了困难，也没好意思联系你。”他其实是觉得董学斌也不一定有办法。

董学斌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先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有了消息我告诉你，先这样。”

“行。”张东方挂了电话。

那头，在焦邻县书记办公室里的董学斌也顾不上忙了，而是一个个地翻起了电话本，他就说不让老张去吧，可张东方不听，死活非要亲自过去，现在……唉，算了，不说这个了，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得解决啊，老张的心也是好的，都是为了工作。董学斌想着给谁打电话了。

给老丈人谢国邦打？不妥。

跟谢家四爷爷问一问？也不行。

这事儿还真不好联系，因为家里人级别是够了，也一个比一个有分量，可毕竟是国务院办公厅啊，谢家可没人跟那边工作，找谁也不合适。如果是董学斌自己去的话，那什么也不用说，中南海董学斌还是能进的，他进去也不是一次了，而且这点小事儿里面很多领导也会给他这个面子的，董学斌直接去办公厅撑死了打一个电话就能将事情办下来。可问题是，那是董学斌啊，他去行，但张东方和徐庄他们可没有董学斌这个面子啊，谁认识他们？谢家如果真有人跟里面也好说，董学斌打个电话找人联络一下也是一样的效果，带张东方他们去办事就可以了，但现在……谢家也没人在啊，国务院那里一直都是方家的巴掌。

对了！

方家啊！

董学斌才想起这茬儿，翻着电话本，他心里也有数儿了，直接打给了方水玲——方家的小孙女。

“喂，董哥。”方水玲笑着接了电话。

董学斌微笑道：“小玲，忙什么呢？”

方水玲道：“在学校呢，跟老师聊论文的事，可能要联合发表，这些天都在弄这个，可累了。”

董学斌道：“这么忙？还说求你办点事呢。”

方水玲一眨眼，“那您说呀，跟我还客气什么，我不忙，就是那么一说而已，您的事那不就是我的事嘛。”

董学斌也不客气，“是这样，我们县不是要申请县级市么，申请已经递上去了，现在是国务院办公厅审核，我的人已经去京城活动了，不过折腾了两天也没见到负责人，所以想你帮着联系一下。”

方水玲诧异道：“这还算事情啊？您来一趟京城，谁不得给您几分面子？这么点小事还叫什么事啊？”

董学斌道：“我这不是走不开么。”

方水玲恍然道：“原来如此，我也看古墓直播的新闻了，您那儿是够忙的，那我明白了，行，包在我身上了。”

董学斌道：“那我给你一个电话，是我们县张东方县长的，你跟他们联系吧，回头我请你吃饭。”

“可别，您上次给我和然哥的礼金，我现在想想还眼晕呢，小一个亿啊，我和然哥还没单独请您吃饭谢谢您呢，哪儿还能让您请我啊，何况这么小点儿的事儿算得了什么。”方水玲道。

半晌后。

方水玲和张东方电话联系上了。

“喂，是张东方张县长吗？”方水玲道。

“是我，你是？”张东方愣了一下。

方水玲笑道：“董哥刚给我打过电话，让我跟你联系，这样，你们在哪里？我先去找你们吧。”

董哥？

董学斌吧？

张东方就明白了，知道是董书记找了人，立刻就把自己这边的地址告诉了她，那边的方水玲也没说什么，就让张东方等一会儿她，然后就挂了电话。听声音，张东方知道电话那边的女孩儿估摸也就是二十岁出头而已，心里也很是纳闷，董书记怎么给他找了这么个小丫头啊？一小姑娘能办什么事啊？？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方水玲办事儿

屋里。

孙丽涵和徐庄他们都等着呢。

张东方挂了方水玲电话后回来了，“学斌联系的人打给我了，我告诉了她地址，说一会儿就来。”

孙丽涵问道：“你们县委董书记？”

张东方嗯了一声，“学斌是京城人，跟这边也工作过。”

孙丽涵还是了解情况道：“那也不太好使吧？想联络到国务院办公厅那边，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就可以的。”一个县委书记，在地方上可能是一言九鼎，跟县里甚至是市里都能呼风唤雨，可到了京城……真的什么也不是，就这个级别，没准大街上抓一个骑自行车上班的都比他官大，这个真不是开玩笑的。

张东方道：“等人来了再说吧。”

孙丽涵点点头，“那就等等看。”

徐庄好奇道：“董书记找的是哪个领导？”

张东方停顿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应该不是领导干部吧，听声音，好像是个小姑娘。”

“啊？”徐庄呆了呆。

同行的焦邻县政府办的科员也怔了下，小姑娘？

孙丽涵听见了，也没说什么话。其实从张东方他们前两天过来后跟自己说明了来意，孙丽涵就心中有底了，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办不成的，办公厅那边分管这事儿的李主任级别也不见得多高，可人家所在的部门权势滔天啊，哪里是谁说见就见了的？更别说什么请吃饭联络感情了，人家干什么给你这个面子？但是碍于跟张东方的老交情，孙丽涵也没有太明说，还是带着他们跑了两天用了好几个人情关系帮忙联系，反正能做的她都做了，该尽心的她也尽了，办不成就不怪她了。

半小时……

一小时……

转眼间，下午四点多了。

左等右等下，张东方的电话才响了。

那边的小姑娘道：“你好，我到这里了，是宝红市驻京联络处吧？我就在这个牌子下面，你们是？”

张东方道：“我们马上下去。”

见张县长挂了线，孙丽涵道：“人来了？”

“就在下面了，孙主任，这两天也劳烦你带着我们一直跑来跑去了，要不然我们去就行了，别耽误你工作。”张东方客气道。

孙丽涵笑道：“我工作？我的工作就是帮着宝红市来京的同志们联络相关事宜，别说了张县长，一起去吧，你们跟这边也人生地不熟的，让你们自己去我还心里不踏实呢，别再遇着骗子。”

徐庄一愣，“还有骗子呢？”

“怎么没有？多着呢。”孙丽涵一边带他们下楼一边指了指西侧，“喏，那头的怀安联络处，前阵子有个他们的领导不就被骗了么，听信谁谁说什么保证能办事，认识上面的什么什么领导，吹的天花乱坠把那怀安的领导给听傻了，最后信以为真花了不少钱让那骗子帮忙牵线搭桥，最后呢？骗子拿了钱就走，当天就找不到人了，诸如此类的事儿这边多了去了，你们不常来，所以不了解情况，这里的情况复杂着呢，有些事有些话，不能全都信的。”说完，又补充了一点，“当然了，我就是说有这么个事儿和情况，我可不是说你们董书记找的人是骗子啊。”

张东方道：“我们明白。”

他当然明白，董书记既然能让人联系到他，不管对方能不能帮忙办成事，至少人肯定是靠谱的，不可能安排个骗子过来的，董书记办事儿张东方还是放心的。当然，他其实也不认为董书记找的人真能带他们办成事情，但董学斌既然安排了，张东方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啊。

楼下。

院子外面。

孙丽涵和张东方等人出来了。

门口，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碎花的连衣裙，正在树荫下静静看着地面，不时拿脚踩一下从树上掉下来的落叶，可能也是等得无聊了，一个人玩了起来，看上去很天真无邪。本来也就是这样，方水玲岁数不大，这些年也一直在上学，考研，读博士，几乎天天是跟学业和书本打交道的，没怎么接触过社会，更是除了实习外根本没有独自工作过，一身学生气自然还留在身上。

“是她吗？”孙丽涵汗道。

张东方也拿不准，“我也不知道，问一下吧。”

县政府办那科员顿时走上去道：“姑娘，请问你……”

方水玲这才回过头看到了他们，甜甜一笑，“你们就是焦邻县的干部吧？你们好，我叫方水玲，叫我小玲就成。”

还真是她？

还真是个小姑娘？

原本张东方和孙丽涵他们还想着可能是电话里声音有点失真，或者是人家声音显嫩，所以才觉得对方年轻的，没料本人也确实是个小姑娘，而且看样子好像还是个学生？这……她真行啊？张东方真不明白董学斌为什么不联系一下当初他在中纪委时认识的同事或者领导，为什么偏偏找了这么个小丫头来。

想归这么想，脸上还是不能露出来的，确认了身份，张东方立即道：“我是张东方，你好你好。”

“我是联络处的主任，孙丽涵。”几人握了握手，都相互介绍认识了一下。

末了，方水玲说起正事儿，问道：“那咱们现在是怎么着？”

“啊？”张东方眨眼道：“我们也不知道啊，董书记是怎么说的？”

方水玲道：“董哥说让我过来带你们办事，撤县立市的申请是吧？其他的董哥就没说什么了。”

徐庄默默无语，也觉得前途渺茫的很，怎么办事您都没想好就过来了？这也太不专业了啊。

张东方苦笑一声，“那你看现在咱们是？”

方水玲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巴，“要不我打个电话把你们要联系的人约出来？你们一起吃饭？”

张东方道：“能这样自然最好了。”

方水玲点头，“那就行了，是哪个干部？”

张东方道：“是办公厅的李主任。”

方水玲问道：“哪个李主任？李芳？还是李奎然？”

李芳？李奎然？对方说的俩名字张东方和孙丽涵都没有听过，但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不禁多看了方水玲一眼，这个小姑娘没准还真有点门道，看那样子好像对办公厅很熟悉似的啊？

张东方立即道：“是李孝李主任。”

方水玲摸了摸脑袋想了一下，“李孝？这谁啊？”

汗，合着你不认识啊？张东方他们刚还觉得方水玲好像很厉害，这下又无奈了起来，解释道：“是办公厅下面一个部门的主任。”

方水玲哦了一声，“下面部门的？那我就不太熟了，非得找他吗？”

张东方道：“就是李主任的部门负责我们这次申请的审批，所以……”

“这样啊。”方水玲想了想，“那也没关系，咱们先去饭店吧，路上我打几个电话，肯定帮你们把人找来。”

张东方呃道：“也行，那去哪个饭店？”

“北边有个会所不错，我有会员卡，咱们就去那里吧，正好我想吃那边的大闸蟹啦，呵呵。”方水玲轻描淡写道。

“行，那……”张东方看向孙丽涵。

“我让人准备车吧。”孙丽涵就招呼了一个院子里的工作人员，弄来了两辆轿车，都不是什么好车，自主品牌。

大家纷纷上车。

方水玲才开始打电话，“喂，张叔儿，是我……嘿，我的声儿您都听不出来了呀……对，我小玲……那什么，我有点事啊，咱们办公厅下面有没有一个叫李孝的主任……有啊？那就行了……您把他电话给……算了，我也不认识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不要电话了，您帮我联系他一下呗，我有事找他办……那您就别问了，就是跟他吃个饭呗……嗯，那我可交给您了啊，您得给我联系到了……地方就我常去的休闲会所，到了你让他报我名字就行了……谢谢张叔儿了哦，给我婶子也带好儿。”

张东方和孙丽涵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呢。

挂了电话，方水玲笑道：“好啦，联系上了，咱们先去吧，估计过会儿他下了班就过去了。”

太不专业了。

太不靠谱了。

方水玲的一系列行动都给了张东方几人这么一个感觉，虽然听她电话里好像真联系到了人，口气还挺不小的，可张东方他们心里却越来越没谱啊，真联络上了吗？这小姑娘行不行啊？

其实方水玲也是第一次带人来办事，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实际上，董学斌也没想方水玲去亲自跑的，他给方水玲打电话的意思是让小玲联系一下张东方，问清楚了办公厅那边是谁负责的，然后小玲打几个电话下去事情就OK了，哪儿还用小玲亲自下来带人跑啊，可偏偏，方水玲估摸也是觉得上次订婚聘礼的事情欠了董哥太大的人情了，他们两口子可是拿了董哥小一个亿啊，方水玲自然一直惦记着呢，这下听董哥有事要自己帮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