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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快到了，董学斌心情也是极好的，这不但是他的一份工作成绩，也为他巩固了在县里的话语权，照这个趋势下去或许真的用不了半年，自己就能在慧兰生孩子之前提正处调回去了。

抽了根烟。

喝了杯茶。

董学斌开始考虑起这五千万该怎么用了，虽然他不可能一个人决定，但董学斌还是有很大发言权的。

一小时……两小时……看看表，董学斌给姚翠打了一个电话。

“喂，小姚，我。”

“董县长，您找我？”

“财政部的人说钱今天之内就能打过来，这都快下班了，你问问财政局那里钱到没到吧。”

“好的，我马上问。”

片刻后，姚翠的电话回来了。

“董县长，那边说还没有消息。”

“这么慢？”

“要不我再催一催？”

“钱得按流程逐级下来，你催也没用，算了，再等等吧。”

董学斌也想去催的，不过怎么催？给省财政厅打电话催省领导？当然不可能了，所以只能等着。

又过了不少工夫。

铃铃铃，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了。

董学斌掐灭了烟头清了清嗓子，才接起来道：“喂，我董学斌。”

“董县长，钱到了！”那头是财政局严一志的声音，不过听起来似乎有些阴沉。

“嗯？怎么了老严？”董学斌听出他语气不对了，也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钱到了还不好？

严一志吸了口气。

“老严？”董学斌蹙眉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钱是刚刚到了，但……银行那边的反馈，拨款只有五百万！”

“五百万？”董学斌愣了愣，然后脸色也变了，“少了四千五百万！？”

严一志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肯定是里面出了什么问题，我已经让人去查记录了，这实在……”

“蒙书记和姜县长知道了吗？”

“我正要去说，他们应该还不清楚。”

董学斌本来想让严一志先瞒一下的，可转念一想，这么大的事情瞒也瞒不住啊，于是也就没说什么，黑着脸挂了电话后就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次董学斌可是夸下海口了，说五千万肯定会到，全县干部基本都知道了，可转眼间，五千万却变成了五百万？这他妈叫什么事儿？那可是差了一个零啊！不说五百万够不够浈水县的财政支出，就说董学斌的颜面也搁不住啊！

董学斌摸出电话翻了翻号码，马上打给了谢国良。

“喂，大叔，我小斌。”

“小斌啊，我这儿有点事，等会儿再说？”

“我就问一个事，不耽误您时间，财政部给我们的那五千万拨款，怎么现在成了五百万？是不是弄错了？”

“五百万？”

“嗯，钱已经到了，但少了个零。”

“那笔拨款是我签的字，不会有错，转到你们省里的时候还是五千万的。”

“那怎么……您是说中间走程序的过程，有人截留了？把钱挪走了？”

“这种事倒是常有的，所以之前我特意让人跟你们省财政厅的领导打了个招呼，他们应该明白，也不会打这笔钱的主意，应该是从市里下到县里的这个环节上出问题了，你查一查。”

“您说是市里干的？”

“嗯，应该八九不离十。”

“他们还敢截中央的拨款？”

“有什么不敢的？山高皇帝远，而且只要他们想把钱截住，能拿出来的名头也会有很多，暂时借用？赈灾救济？代为管理？总之这钱你尽快查清楚下落，然后想办法托关系要回来，不然等转过了几手，这钱就永远也没想要回来了。”谢国良摇头蹙眉道：“一下截留了四千五百万？这扒的确实有点狠了，不行的话你再给我打电话，我让你们省财政的人去施压，不过有没有效果我不敢保证，如果你们市里打定主意要截留这笔钱，我这边的办法也不太多，只能给他们些压力试一试。”

县官不如现管。

谢国良级别固然很高，可也正因为层次跨越太大了，所以对底下一个市反而插不上太多的手。而且这边并不是谢家的大本营，这里地处比较偏远，所以能用到的关系也基本上没有。

董学斌一咬牙，道：“拨款的事儿已经够麻烦您的了，这事儿我自己能处理，谢谢大叔了。”

“那好。”

“您忙吧，大叔再见。”

刚挂了电话，铃铃铃，座机响了。

打来的是财政局副局长陈小美，“喂，董县长，严局长去跟蒙书记和姜县长汇报情况了，我们刚才也查清楚了，省里拨款过来的确实是五千万，不过钱到了市财政局以后再下来，就变成了五百万！”

“确实是市里扣住的？”

“确定，都有记录。”

果然是市里！

董学斌脸当时就狠了下来，麻了个痹的！你们丫欺人太甚了吧？看我们县好欺负是不是？？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怎么吞下去就怎么给我吐出来！

下午。

下班前。

县委书记的秘书张枫一个电话打到了董学斌的办公室，“喂，董县长，蒙书记让你过去一下。”

“我知道了。”

“尽量快一点。”

“嗯，这就去。”

电话挂了，董学斌就压着火出了屋。

……县委书记办公室里，蒙锐和姜芳芳都在。

推门进去，董学斌面无表情道：“蒙书记，姜县长，您俩找我？”

蒙锐压了压手，“先坐吧董县长。”顿了顿，“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市里截了款子的事儿？”董学斌沉着脸道：“知道了，这事赖我，应该直接让财政部把钱打到县里财政账户的。”

姜芳芳淡淡道：“你就算想，程序上也是不行的。”

蒙锐嗯了一声，“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你能从中央要来五千万已经是功劳一件了，我也没想到市里会把大部分钱都扣下，叫你来也是商量这件事的，我刚才和姜县长分别打电话过去问了问，几个市领导都说不清楚，我听得出来，有点敷衍的意思，还有其他几个相关的分管领导，电话也全都打不通，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蒙锐的意思基本已经说出来了，市里肯定是有意截下这笔钱的，所以才装傻的装傻，消失的消失，谁也不想先当这个出头鸟把责任揽过去。

市里不知道？

谁都不清楚？

这当然不可能！

“我再打一个试试吧。”姜芳芳摸出了手机。

董学斌一看，干脆道：“还是我打吧，您俩的号码甚至咱们县办公室的电话市里肯定知道。”

姜芳芳微微点头，“好。”

蒙锐想了想，“给财政局的韦林打。”

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市领导的话，他们说话也没办法硬气起来，韦林是市财政局局长，级别正处，又是主管财政部门的，给他打最适合不过了。

要来了韦林的号码，董学斌就拨了过去。

嘟嘟嘟，嘟嘟嘟，电话很快就通了，董学斌刚刚上任，他的号码市里还不清楚，否则估计对方也不太会接吧。

“喂，哪位？”那头是一个中年人的声儿。

董学斌不冷不热道：“你好韦局长，我是浈水县常务副县长董学斌。”

“嗯？”电话对面的韦林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也没有说什么，“哦。”

董学斌立刻道：“我想问一下韦局长，中央拨给我们浈水县的五千万，怎么才到了五百万？”

“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

“韦局长，钱是走的你们财政局，记录上都有备案，既然我们这儿五百万都从市财政局账户打过来了，您怎么可能没听说？”

“我今天有点事，也是才到单位。”

“这笔钱我们急等着用，您能不能帮我们催一催？”

“行了，我先问问具体情况吧，我这还有点事，先这样。”

董学斌眯着眼道：“我们县的大多数机关干部和公务员还有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一两个月没有开工资了，现在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要是知道是市财政局扣住了他们的工资，我们这边也不知道能不能稳定住大家的情绪，上星期就有一个学校的老师集体罢工了，再这么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韦局长，能不能请财政局的同志尽快一点儿？”

韦林一听也火了，怎么个意思？你一个底下贫困县的常务副县长还威胁上我了？

董学斌就是这个脾气，市财政局局长？正处级领导？去你大爷的！爱他妈谁谁谁！扣我们的钱？给你们脸了！

电话被那边挂断了。

不过董学斌的发火还是起到了一定程度的效果了，毕竟他已经把浈水县这边的强硬态度传达了出去。

不吭不响就想截住我们的钱？

不可能！

所以不久之后，蒙锐的电话响了，似乎是一个分管市领导打过来的，上来就道：“小蒙啊，事情我听说了，中央拨款的那五千万可不是不给你们，这不是小钱，市里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代为保管，我知道你们财政紧缺，不过五百万应该够了，等过段时间再把钱分批给你们打下去。”

董学斌耳朵尖，离得近，也听到了，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了。

代为保管？

以后再给我们？？

麻痹！这是我们辛辛苦苦要下来的钱！你们丫动动嘴皮子就代为保管了？这是把我们县当小孩儿了吗？我们自己不会管钱？还用的着你们一分钱一分钱地拨给我们？

蒙锐也恼了，说话声音很大。

可对面的领导也没跟他说几句似乎就借口挂断了。

很明显，市里根本没有给他们钱的意思，以后再给？这话肯定是要打一个富裕了，以后？明年还是后年？要是走了每年市里照例给他们县的财政拨款，两个款子叠加在一起入账，他们就一分钱也拿不回来了！或者还有一层意思，市里此时只是做出了一个强硬的态度，明确表示这钱你们暂时拿不回去了，为的就是让浈水县退步，让他们主动让出一部分拨款来缓解市里的财政压力，这样的话市里也不会落下什么强取豪夺的帽子，算盘打得真好！

蒙锐脸色发青，狠狠拍了下桌子！

董学斌吸吸气，问道：“现在怎么办？”

蒙锐道：“你来之前我跟姜县长商量了一下，钱是肯定得要回来的，不过市里既然是这个态度，全款要回来肯定不可能。”

姜芳芳静静道：“一半？”

蒙锐很不甘心，但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市里？谁让浈水县是人家梅河市的管辖区县？于是只好道：“只能退一步，一半吧。”

姜芳芳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要回一半？两千五百万？也就是还差两千万？？

蒙锐和姜芳芳自然比董学斌看得明白，也看的清楚的多，在之前估计就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了，也从市里的态度上读出了些蛛丝马迹，所以早早都商量好了，两千五百万是他们浈水县的底线，只要能要回来这些钱，也就算不幸中的万幸吧，起码比一分钱都到不了要强。

在这种关乎全县利益的问题上，今天的蒙锐和姜芳芳十分团结，也很抱团，一致对外，自然也放下了之前的芥蒂，董学斌也感觉出来了，自己进了蒙书记办公室后蒙书记对自己的态度也有所不同了。

拨款要是回来，这是全县都受益的事情。

蒙系的人也好，姜系的人也罢，这个时候也不能不团结，放下内部矛盾几乎是必然的，不过就是这个外部矛盾有点来头太大了，也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蒙锐忽然道：“关键是谁去要钱，这不是个好活儿，要承受的压力也很大，人还得灵活，沟通能力要好。”

姜芳芳道：“财政局的老严？”

蒙锐皱眉道：“老严级别不太够，过去说话也没有底气吧？”

突然，一直都言声的董学斌说话了，“也别找人了，我去！”

蒙锐一愣。

姜芳芳也看看他。

董学斌直接道：“钱是我要回来的，财政口是我分管的，现在出了问题，肯定得我担起来，我去！”

蒙锐询问地看向姜芳芳。

姜芳芳没作声，也不知是什么态度。

考虑了好半天，蒙锐才看着董学斌道：“好吧，辛苦了。”

蒙锐对董学斌一直是有看法的，这从董学斌站队到姜芳芳那边后就肯定避免不了，毕竟不是一个派系的，多多少少总会有冲突，可现在看董学斌居然站出来把这事儿揽下来，还自告奋勇地主动要去市里要钱，这一刻，蒙锐又忍不住对董学斌多出了一丝欣赏，就像蒙锐自己说的，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儿，去了市里，势必要面临市领导的压力，能要回来一半的钱恐怕就不错了，万一市里一点儿给钱的意思都没有，肯定也是两手空空，不但完不成任务丢了面子，中间难免还会得罪些市里的干部，根本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儿，他也没想到董学斌居然主动提出来！

这小子的责任感倒是真不错。

可惜啊，没有站队到他这里。

一时间，蒙锐略微有些遗憾了一下。

“蒙书记，姜县长，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市里吧，需要什么人，你尽管提。”

“我就带着小姚跟财政局的严局长陈局长去吧，人去多了也没用。”

……从县委书记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机关已经下班了。

回去的一路上，董学斌都听见旁边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显然，纸是包不住火的。

“市里把咱们的钱截了？”

“这什么意思啊？没有这么办事的吧？”

“而且听说才给了咱们五百万？这……”

“这不是给咱们县的钱吗？市里凭什么截？”

“小点声儿，以前又不是没有这种事儿。”

“是啊，好几千万的钱，市里肯定也眼馋呢。”

闻言，董学斌的眸子也越来越冷。

蒙书记和姜县长说要拿回一半的钱就已经知足了，可董学斌却从没有这么想过！

妥协？

退步？

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词！

你们怎么把钱拿走的！我就让你们丫怎么把钱给我吐出来！

一分都不能少！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去市里要钱！

第二天。

早晨，六点。

天还没大亮，董学斌就起床洗漱，收拾好行头儿下楼走到了家属院的单元门口，一出楼道，外面已经站了几个人在等他了——秘书姚翠，财政局局长严一志和财政局副局长陈小美。

“董县长。”

“董县长，早上好。”

“早上好，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也刚到没多一会儿。”

“都没吃早饭呢吧，走，先去吃饭。”

董学斌招呼了他们一句，就先一个走在前面摸出车钥匙，走到一棵树前停着的路虎边上，拉开后备箱将东西放进去，见姚翠和严一志他们手上似乎还拿着小箱子，董学斌不禁奇怪道：“怎么还拿着行李呢？”

严一志道：“就是些换洗衣服。”

姚翠也道：“还不知道要去几天，我也带了点。”

“行了，都放车里吧。”董学斌指了指后备箱。

陈小美的箱子最大，也是最沉的，放上去后都咚的一声。

浈水县到市里的路不太好走，今天早上灰蒙蒙的还有一些大雾笼罩在空气里，能见度有限，一来一回起码四五个小时，董学斌知道他们肯定做好了在市里长期奋战的打算，县里的意思也是不要到钱不罢休的，毕竟给钱容易要钱难啊，怕不是当天能要回来的事儿，何况还是跟市里要钱，就算那是属于他们的拨款，可如果市里真的耍起无赖来他们也无计可施，准备充足些也是好的。

行李装好了。

董学斌便把钥匙扔给姚翠，“走吧。”

姚翠眨眨眼，问：“开您的车去市里？”

“就开这个。”董学斌想也不想道：“路上好走点儿。”

严一志和陈小美看了看，也没说话，他们当然知道路虎好开，别说路况一般的情况下了，就是爬个坡上个山也绝对没问题，可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这车实在太贵了，要是去了市里的话难免会让人嚼舌头，但看董县长没什么在乎的样子，严一志他们也就知趣的没言声。

……六点多。

姚翠家的早点摊。

路虎一停，几人都下了车。

“爸，妈。”姚翠往店里喊了一声。

老两口正在忙着招呼客人，闻言往外一看。

董学斌也走进来了，“阿姨，叔儿，我们来吃点东西。”

姚母急忙道：“唉哟，董县长您怎么来了，快请坐快请坐，呃，要不然去我家里吧，店里有点脏。”

“阿姨您别客气，我们随便坐哪儿都行。”董学斌就找了附近一个位子坐了。

严一志和陈小美也知道这是姚秘书的父母，见董县长对人家那么客气，他俩自然也不敢怠慢，大哥大姐地打了声招呼。

姚翠问道：“董县长，您吃点什么？”

董学斌无所谓道：“都成，你们点吧。”

不一会儿早点就上来了，大家纷纷开动，趁着热填了填肚子。

董学斌这次显然是被激怒了，不然也不会自告奋勇要去市里要钱，他心里带着火，饭量也不太大，吃了一些就饱了。

今天早点摊没什么生意，走了一拨人后就剩他们几个了。

董学斌见没了外人，便道：“这次去市里，你们应该也知道不是个好差事，可能会待几天，可能会处处看人脸色，也可能会得罪人，我也明白你们心里肯定是不想去的，我在这儿先跟你们抱个歉，不过要是过去后真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