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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警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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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们在参观甲府城的时候，偶然间遇到过您的学生山崎一耕助。他和我们谈起了您当年发掘信玄埋藏金的经历。就算是我这样对考古一窍不通的外行人都对您钦佩不已……”林修一对斋藤教授恭维道。
“那里！那里！都是7年前的事情了！”斋藤教授乐呵呵的回应道。
初见斋藤教授的时候，林修一有些吃惊，因为斋藤教授年轻的超过了自己的想象。看起来也就是刚刚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这个年纪能够在日本的公立大学里担任正教授，在日本这样一个讲究论资排辈的社会里，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斋藤教授，我们今天来是想请教一些有关战国时代的服饰和文化方面的内容，我们正在为正当红的系列推理剧创作新年特别篇的剧本，想把十年前发生在浮屠寺中的那起密室杀人事件搬上荧幕……”佳奈子向斋藤教授解释着这次到访的目的。斋藤教授了然的点了点头。
“斋藤教授，听说您的手里还掌握着一块当年发掘出来的金小判，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这间传说中的宝藏。”林修一紧接着说道。
“当然可以，请和我到这边来！”斋藤教授毫不介意的将林修一和佳奈子带到了自己的书房内。这间房间看起来颇有些欧式的风格，地板上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两边陈列着两排气派的书柜，上面的书籍琳琅满目。书桌摆放在靠窗的位置上，从这里向外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迷人的自然田园风光。
“这就是那枚金小判，外表看起来是标准的椭圆形状，在首尾两端都有武田菱的标记。小判的正反两面都有水平形状的线条，这样的设计是为了防止被人故意刮下金屑，中间的文字则标记着这枚小判的重量——十两，在战国时代，武田家的小判只用于同那些实力雄厚的商人进行大规模的贸易而铸造，普通人很难有机会见到这种东西……”斋藤教授从自己的书柜里取出了这枚安放在水晶盒中的小判，摆放在自己的书桌上供林修一观赏。并且在一边为两人讲解着其中的知识。
林修一俯下身子去，认真的观察着这枚小判。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虽然是纯金制品，但是已经没有那种金灿灿的光泽了，反而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林修一在国内的时候也经常观看鉴宝类的节目，他知道，这是岁月在金器的表面留下了一层包浆。
“啊，真是太美了！真的没想到战国时代的小判是这样的！”佳奈子由衷的赞叹道。在这里见到的金小判和甲州城中见到的虽然是同一种金器，但是也许是距离更近了吧，很多细节都看的更加清楚。这让佳奈子有了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欣赏完金器之后，斋藤教授就招呼大家在书房坐下休息，并且奉上了茶点。然后就开始谈起了当年发现信玄宝藏的一些经历。
“在我山梨大学修读研修士课程的时候，偶然间有机会接触到了关于信玄埋藏金的一些资料，这让我对埋藏金的下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我从山梨县立档案馆中查阅明治年间警察记录的时候，偶然间读到了当年警方曾经在一名坠崖而死的男子身上找到过带有武田家标记的十枚金小判的记录，这让我更加肯定了信玄埋藏金是确有事的。”
“不过因为记录上的事件发生在明治时期，这些金小判的下落已经无法查证了。而且警方记录中还提到一同发现的还有一本记载着信玄埋藏金的笔记，这本笔记的下落也不翼而飞。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在当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曾经有数千人为此到甲州专程来寻找宝藏的线索……”
“从那以后，我就把追寻埋藏金的下落当做了我一生的目标。说来惭愧，当时我实在是太过倔强，一度跟我所学习的山梨大学闹得很僵，不过好在最后终于发现了埋藏金的线索……”
斋藤讲述着自己的传奇经历，林修一就在那里静静的听着。林修一听得出来，斋藤似乎对自己的经历非常熟悉，几乎不假思索就可以说出几年前的事情。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斋藤教授在发现了这些金小判之后，一下子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他应该和很多媒体都谈论过自己的这段经历吧。
采访结束之后，斋藤教授邀请林修一和佳奈子一起吃顿便饭，佳奈子推脱不过便答应了下来。可是没成想斋藤教授所谓的便饭居然是非常高级的怀石料理。
“让您如此破费实在是过意不去！”林修一和佳奈子赶忙道谢道。
“不要介意，这里也是我和朋友一道经营的料理亭，希望可以重现安土桃山时代以及江户时代的餐饮文化！”斋藤教授解释道。
“没想到您对饮食也这么有研究啊！”林修一恭维道，说实话林修一还从来没有吃过怀石料理呢！毕竟他刚刚脱离穷学生的日子不过短短的几个月而已。
“怀石起源于禅道，原意是指僧人为了在长久的听禅过程中抵御饥饿，腹前怀石一块，再后来就出现了听禅时的茶点，渐渐的演变成怀石料理……”
斋藤经营的这家料亭名为风林屋，似乎隐喻着武田家的风林火山四字真诀。不得不说这里看起来就是高档消费的地方，先不说装修和环境，就连这里的菜单都是手写的书法，品味可不是一般的高。
第14章 怀石料理
林修一和佳奈子在斋藤教授的邀请下来到了风林亭，这里从外面看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青灰色的围墙将风林亭与外界隔开，入口处是一座木质的日本古代风格的大门，大门的木料用桐油刷过，还保存着木材本身的颜色。这里没有悬挂任何的招牌或者是牌匾，如果不是斋藤教授领着两人前来，林修一绝对会以为这是哪位大人物的住所。
但是当你走进风林亭之后，你会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江户时代一般。宽大的院落里仅有一间传统的和式房屋，院内用灰白色的细石铺设出水波的效果。庭院的正中是一小块茂密的苔藓，苔藓上摆放着一立一卧两块巨石，而院落的四周栽种着一些年代久远的罗汉松。这正是日本庭院中独具一格的枯山水风格。
“所谓枯山水，就是要在方寸之地幻出千岩万壑，传说枯山水起源于中国，灵感来自于中国的盆景，当然这已经无法考证了！”好为人师的斋藤教授向林修一讲解道。
庭院中的道路是几块未经雕琢的原石，林修一和佳奈子跟在斋藤教授的身后，穿过了庭院走进了料亭之中。
林修一和佳奈子脱去了鞋子，在侍者的带领下穿过走廊被领到了一间房间里。
房间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挂着画轴，画中的内容大概是和佛教典故有关，最中间则是一扇落地的窗户，窗边摆放着插花。而窗外则是进刚才来时看到的庭院。
“斋藤教授，怀石料理我虽然在东京也见识过，不过实不相瞒，如此高档的怀石料理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林修一老实的承认道。
“东京的怀石料理包含了太多的商业味道，已经失去了怀石茶料理的本意。怀石茶料理起源于茶道，而茶道怎么能缺少茶室，卷轴，花道和枯山水庭院呢？”
林修一自知没有斋藤教授那种艺术修养，虽然庭院的枯山水很美，但是林修一却看不出其中隐含的禅意。于是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份手写的菜单上。
大家首先欣赏了一下画室内的卷轴和庭院的景致，然后喝下了一杯日式抹茶之后，怀石料理的表演终于要开始了。
首先上场的是一份米饭，配有一碗汤和一份刺身，虽然刺身被端了上来，但是却不能立刻享用。首先要享用的是米饭和汤。饭只有一口大小，被摆成一字放在碗中。而汤则是海鲜酱汤。
吃完米饭，又把汤水喝光，稍事休息之后，店家便奉上了清酒。在传统的怀石料理中显然是不应该有酒的存在的，风林亭看来也稍微做了一点改良。刺身有四种，红色的是鲔鱼有三片。白色的是鲍鱼只有两片，此外还有海老和鱿鱼刺身各一片。四种食材被精致的摆放在精美的器皿中，光是看起来就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在怀石料理中，刺身被叫做向付，意思是第一道菜。
吃过了向付之后，接下来店家奉上的是被称作煮物的日本炖菜。煮物被放在碗状的器皿之中，其中的主要内容是新鲜的时令蔬菜，碗中还带着汤汁。煮物的分量同样不多，几口就可以吃完。虽然到现在为止基本上可以说没吃多少东西，但是怀石料理的仪式感非常强，真正体验的并非只是食物本身而已。
煮物过后，接下来店家奉上的是被称作烧物的烤鱼。鱼是鲷鱼，肉质鲜美。林修一用筷子轻轻地从鱼的背部划开鱼肉，正要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突然之间，他停住了筷子，愣了一下。
向付，煮物，烧物！接下来的是什么，难道是天妇罗不成？
林修一耐着性子吃完了烧物，等到所有餐具都撤下之后，再一次被端上来的果然是被称作扬物的天妇罗。见到此情此景，林修一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猛然之间想起了当初在梅垣屋吃的那顿定食。当时水川监督曾经称赞梅垣屋的定食不输给京都料亭的怀石料理。那时林修一以为水川监督是在有意赞美梅垣屋的料理而说出的夸张之言。但是现在，当林修一享受到名副其实的怀石料理之后，他终于知道了水川监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林修一仔细的回忆梅垣屋的定食，其中刺身对应的是向付，新鲜时蔬似乎对应的是煮物，烤鱼对应的是烧物，天妇罗则对应的是扬物，还有一份油煎豆腐，它对应的是什么？
林修一看向菜单后面还有三道菜，分别是吸物，香物，和菓子。待到被称为吸物的油煎豆腐被端上来的时候，林修一对自己的猜想更加的肯定了。
“梅垣屋的女将梅垣鞠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她居然懂得怀食料理。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林修一在心里暗自嘀咕着，现在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顿怀食料理上了，反而在关注在了梅垣屋的那顿不过千円的定食上。
林修一虽然不是怀石料理方面的专家，但是也懂得真正的怀石料理号称一汁三菜。其中向付，煮物，烧物是不可少的，其余的过程则丰俭由人。严格说起来，梅垣屋的定食和风林亭的料理都遵循了这一原则。即使食材的价格千差万别，但是怀食料理的意境确是相通的。
……
午饭结束之后，林修一和佳奈子向斋藤教授告别致谢，随后就踏上了返回浮屠村的旅程。在路上，林修一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佳奈子。
“不会吧！简直难以置信，我们在梅垣屋吃的千円定食居然是怀石料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佳奈子惊讶的说到。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这确实是事实！我其实一直想问你，这个梅垣鞠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说起来，他可是和死者阿玉有着密切的关系啊！”林修一向佳奈子打听到。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在东京的时候只知道梅垣鞠子是死者阿玉的老板，但是对于她本人的情况我一无所知。我曾经想采访梅垣鞠子，可是她却用各种理由推脱掉了！”佳奈子刚回答完，就看到远处挂在路杆上的路牌上居然写的是长野县。
“你干嘛，这是去长野的方向！”佳奈子焦急的提醒道，她以为林修一走错了道路。
“我知道，我们下一步要去死者阿玉的老家一趟，去问一问她生前的事情！”林修一淡定的回答道。
第15章 怀疑
阿玉的家乡在长野县下條村，那里是长野县和山梨县交界的地方，距离甲府市的路途并不远。林修一和佳奈子驾车在下午三点钟左右离开甲府市，预计大约在晚上七点钟左右就可以赶到下條村了。
长野县和山梨县一样同样是著名的旅游地区，长野地区在战国时被称做信浓国，当时信浓国是著名的优秀军马产地，也因此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之间著名的五次川中岛合战就爆发在这里。
在1998年长野冬奥会过后，这里就成为日本知名的滑雪度假胜地。和山梨县相似的是，长野县的水果同样也很有名，这里最知名的特产是市田柿，这是一种广受欢迎的柿干，常被日本人当做茶点享用。除此之外这里的荞麦面和马肉刺身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晚上我们可以吃荞麦面吗？”一进入长野县境内，林修一就向佳奈子征询起了晚餐的事情。
“您可是警官啊，难道不应该先去关系一下如何调查被害人的情况吗？”佳奈子调侃道。
“我说，中午那顿怀石料理根本就吃不饱啊！饿着肚子开车可是很危险的！”林修一半开玩笑似得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过难得到长野来，不尝尝这里的马肉刺身恐怕说不过去，再说了，我们可都是来修假的，为什么不出去喝一杯呢……”佳奈子建议道。
……
就这样，两人一路上都在讨论吃什么的问题，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抵达了下条村之后，两人从Airbnb上定了一间当地颇受好评的民宿，很轻易的解决了住宿的问题。这里虽然名字叫做下條村，但是由于旅游业发达，这里规模其实更接近中国的小镇。下條村的商业街位于整个村子的中心地带，因为现在正好是旅游旺季，这里还时不时的可以看到外国人的身影。
佳奈子找到了一家既可以吃马肉刺身又可以吃荞麦面的居酒屋，两个人要了一壶酒，几碟下酒的小菜，开始讨论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阿玉的家人还在不在这里！”佳奈子挑起了一团荞麦面，放在蘸料小杯里泡了一下，随后一口吸溜到嘴里。荞麦面入口之后口感劲道，再加上汤汁提鲜，滋味真不是一般的好，尤其是在炎热的天气里吃这种凉凉的荞麦面，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林修一只要了半份荞麦面，因为他还想尝尝马肉刺身的味道。他拿起餐盘中的山葵和擦板，悠闲地擦着山葵泥。林修一擦了半天，总算搞到了一点点山葵泥。他夹起一片马肉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轻轻地抹上了一点点山葵泥，然后用没有沾到山葵泥的那一面沾了沾酱油。
马肉片放入口中之后，口感上不如鲔鱼嫩滑，但是很有嚼劲。而山葵的辛辣和酱油的鲜咸很好的掩盖了马肉的腥味。林修一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吃过马肉刺身，可是吃过之后才发现，味道虽然和平日里吃到的刺身大相径庭，但是却别具一格，林修一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原来是这样的味道，真是好吃！”林修一不由得称赞道。
现在正好是晚餐的时间，居酒屋里到处都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出来放松的顾客。林修一和佳奈子一边品尝着这里的特色料理，一边谈论着杀死阿玉的凶手。
“佳奈子，你觉不觉得这个斋藤教授很可疑啊！”林修一突然小声的问道。
“可疑，人家可是请你吃了一顿上好的怀石料理，你居然怀疑他？”佳奈子对林修一的怀疑感到有些惊讶，说实话她根本就不觉得斋藤教授和阿玉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我觉得阿玉被杀案凶手的犯罪动机有可能是侵财！而在阿玉被害的三年之后，怎么就这么凑巧在浮屠寺山脚下的溪流中发现了信玄的埋藏金呢？”林修一反问道。
“这有什么不可能？而且这两件事之间相隔了整整三年，如果这也能够联系的上未免太过牵强了吧！”佳奈子不服气的反问道，她倒不是有意维护斋藤教授，而是不喜欢警察毫无证据就开始随便怀疑人，毕竟佳奈子也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自然会站在普通人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
“我现在说的也只是假设而已！你看，浮屠寺附近在三年之内分别发生了两件大事，阿玉被杀，信玄埋藏金被发现。而杀死阿玉的凶器凑巧就是一柄战国时代的肋差。我怎么想都觉得这柄肋差和那四根金小判只间是有联系的。况且这个三年之期也很好解释。阿玉死的时候，恰好是年末，而斋藤教授发现这些埋藏金的时间恰好是初春时节。按照警视厅一般的惯例，杀人案的搜查如果在一年之内无法取得突破就会被当做积案对待，搜查一课就会把案件从强行犯搜查…杀人犯搜查室转移到特别搜查和调查对策室来处理。毕竟办案也是要考虑成本的，如果花费太多精力和资源在无法取得突破的案件上，只能是白白浪费纳税人的税金……”林修一为佳奈子仔细的分析道，说道办案成本，毕竟警察部门的预算也不是无限制的，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不光是警察部门，司法部部门同样也会考虑成本问题。即使是中国的刑法也有类似普通公民在国外犯罪，但依据中国刑法在有期徒刑三年以下，回国后可以不再追究刑事责任的条款。
“那你想怎么办，通知山梨县警调查斋藤教授吗？”佳奈子好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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