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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叹了口气：“我是去看球的，可不是去受气的。这段时间，我们踢得太糟糕了……”
　　高峥这才恍然大悟。
　　桑普多利亚一线队的成绩确实不太好，就算高峥不怎么关心一线队，也时有耳闻，由此可见桑普多利亚一线队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了。
　　据说冬歇期前桑普多利亚都还排名意甲第九的，现在桑普多利亚已经跌到了第十五，接下来的九轮联赛，都要为保级而战了。
　　高峥准备回家了，临走的时候他对还在纠结的老板说：“还是去现场看吧，老板。越是这种时候，球队就越需要球迷的支持呢。”
　　他想到了昨天那场预备队之间的“灯塔德比”，看台坐满和平时空荡荡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当高峥走了之后，波拉塔这才反应过来——他又忘了问那个中国男孩在这里是干什么的了，博里亚斯科镇上可没有大学，所以这个年轻人应该不是留学生。
　　听他意大利语说的挺流利的，基本上没有口音，应该是在这里呆了很久的人。
　　难道是唐人街里的？
　　可唐人街在热那亚啊，又不在博里亚斯科……
　　波拉塔还是搞不清楚中国男孩的来历。
　　但他回味着中国男孩临走前的话，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不管下午的比赛结果如何，还是去现场看球吧。
　　他可是季票持有者，他怎么能够让马拉西球场里那个属于自己的座位空着呢？
　　……
　　中午高峥自己在家做了牛排和罗勒青酱意面，因为今天不用训练，分量没有做太多，但对于普通人来说，高峥的食量依然不算小。
　　吃过午饭的高峥打算就在家里看电视，哪儿都不去——他已经准备用预备队的薪水买游戏机了，打发不用训练的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阿尔贝托·马西打来的。
　　“喂，阿尔贝托。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你是打算请我吃午饭吗？那你应该再早点打来的，很可惜，我已经吃过了……”
　　“什么呀，我是来找你玩的。”
　　“找我玩？”
　　“确切来说，是带你玩。你来热那亚都两个月了吧？我作为地主，还没带你去逛过热那亚的大街小巷，我觉得这是我的失职。”
　　“喂，不用这么热情，阿尔贝托……”其实是高峥自己不想出门。
　　“不用客气，为大魔王服务是我的荣幸！”
　　高峥翻了个白眼，很想直接挂了这个中二少年的电话。
　　“但你已经带我去逛过了，那天晚上的夜店……”
　　“那是夜店！能和有着悠久历史传统的热那亚相比吗？而且那是晚上，晚上你能看到什么？外面都是黑漆漆的！好了，你快下来吧！”马西很坚持。
　　“下来？”
　　“你到窗户边来。”
　　高峥拿着手机凑到床边，就看见楼下停了一辆红色小车，阿尔贝托·马西正靠在这辆小车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向窗边的他不停挥舞。
　　“快下来，带你去兜风！”
　　他语气很兴奋。


第四十五章　一座球场
　　高峥站在红色小车旁边，注意到了车头的标志：“菲亚特……500？”
　　“什么500？是朋多（PUNTO）！”
　　“我就知道个菲亚特500……”高峥嘟囔道，“小子发达了啊，都有车开了。”
　　“我爸的……”马西挠挠头。“我今天才拿到驾照。”
　　高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才拿到驾照？”
　　“是啊。要不然我怎么能来带你兜风呢？”马西一脸“你以为呢”的表情。
　　“再见。”高峥闻言转身就往回走。
　　马西连忙拉住了他：“我的技术很好的！其实我十六岁就会开车了！要不是没考驾照没法合法上路……我已经是老司机了！”
　　高峥看着这迷你的两门小车，摊开手：“你觉得我这身高坐得下吗？”
　　“座椅可以向后调的……”马西一边说着，一边很殷勤地为高峥把副驾驶推到了最后，这下就有足够的腿部空间。
　　“请上车，魔王陛下！”他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高峥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迈腿跨上了车。
　　亲自为高峥关上车门后，马西才绕到驾驶座那边上车。
　　接着他发动汽车，摇下车窗，按了一下喇叭：“出发！别成天都在博里亚斯科这个小镇上窝着，今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白天的大城市热那亚！”
　　上次他拉着高峥去夜店玩是晚上，高峥确实没见过白天的热那亚……
　　高峥干笑两声：“你这话让我想起了我们中国的大城市铁岭。”
　　“那是哪儿？”
　　“一个在中国家喻户晓的大城市……”
　　“很大吗？”
　　“比大城市热那亚大多了。”
　　“喔，酷！那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
　　红色的菲亚特朋多在滨海公路上快速平稳地行驶着，车窗打开，海风带着些许腥味灌了进来。
　　车载CD正在播放着一首意大利歌曲，这首歌高峥在很多不同地方都听过，算是在意大利传唱度很高的老歌了。
　　“一整年我都在寻找夏天，突然它就来到了。她去了海边，而我一个人留在了城市里面。我听见屋顶上有一架飞机轰然飞过。蔚蓝，对我来说这个下午过于蔚蓝而漫长……”
　　马西一边开车，一边跟着哼唱，歌声被风吹出了车厢，在蜿蜒的滨海公路上撒了一路。
　　在公路的外侧，是多年海水冲刷所形成的悬崖，悬崖的下方是无穷无尽的蔚蓝色大海，下午的阳光洒在海面上，仿佛有一万个小太阳藏在海浪中，时隐时现。白色的海鸟鸣叫着从海面上掠过，在翻腾的浪花中寻找着它们的食物。
　　而在滨海公路的另外一边，则是依山势而建的房屋，阶梯状分布在山脊上，丰富的色彩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是开在青山中的花。
　　前方有个隧道，穿过短暂的黑暗隧道，伴随着些微刺眼的光芒，一大片海洋扑面而来，车子似乎要直接从公路上跃入这片海一样。
　　海风迎面吹来，尽管是三月份，却并不冷，令人心旷神怡。
　　就连高峥看到这美丽的景色，也有些愣神。
　　自己之前一直都在租住的房子和训练基地之间两点一线，对于自己所处环境并不关心。
　　刚刚从长达一年的空白期回到正轨的高峥似乎有些着急，想要尽快赶上别人的进度。
　　但现在他觉得偶尔放松一下，慢下来欣赏欣赏身边的美景也不是一件什么坏事。
　　在温暖的阳光和海风吹拂下，他闭上了眼睛。
　　……
　　高峥是被马西摇醒的。
　　“我好心带你来兜风，结果你一路都在睡觉！”叫醒他的马西很委屈地说。
　　“啊？抱歉，你的歌声太催眠了。”高峥想在车上伸个懒腰，但他的双手很快就打在了车顶棚上，根本没法伸直。“我们到哪儿了？”
　　随后他一扭头看到了个巨大的建筑物。
　　“这是……”
　　“欢迎来到马拉西球场！”阿尔贝托·马西兴奋地指着这幢巨大的建筑物说。
　　“你要带我来看比赛？”高峥很惊讶。
　　“当然不。比赛已经开始了，而且我们也没有球票。”
　　“那你……”高峥不解。
　　马西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马拉西球场，神情有些向往：“只是带你来看看这里，以后我们是要在这里比赛的。”
　　“先来认认门吗？”高峥侧耳，他听到了从球场里面传出来的巨大喧嚣声。
　　正在里面进行的是意甲联赛啊。
　　他之前在AC米兰的时候，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呢。当时他曾经梦想过穿着AC米兰的红黑剑条衫，在圣西罗球场登场，为红黑军团打进致胜进球，帮助AC米兰赢得冠军……
　　十六岁的高峥做着这样的美梦，并且坚信美梦一定会实现。当时那批球员中，看起来他是最有希望接近这个目标的了。
　　但现在嘛……
　　高峥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橘色外墙的马拉西球场，虽然的对他个人来说，这座球场还算得上“庞然大物”，但比起圣西罗来说，可就小多了……毕竟是三万多人的球场和八万人的区别。
　　但就算是这么小的一个舞台，想要走上去也不容易。
　　“你知道吗，大魔王……其实我很羡慕你，也有点羡慕那个阿根廷小子。”
　　高峥收回目光，回头看向马西。
　　“你们都是很有天赋的人。”
　　“你也有天赋的，阿尔贝托，没有天赋的人走不到这一步。”
　　“对，你说得对。但你的天赋远在我们这些人之上。如果说我们是普通人中的天才，那你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一直被马西“大魔王大魔王”的叫着，现在当高峥听到马西这么赤裸裸的吹捧，竟然也可以坦然受之了……
　　“你和那个阿根廷小子以后肯定都是可以进入一线队的，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别看我们预备队有二十多个人，但最后能够真正打上一线队比赛的不知道还能有几个人……我不是说桑普多利亚的一线队，我是说所有的一线队。足球这东西……淘汰率太高了，我对自己的能力不是很有信心。”
　　“没必要妄自菲薄，阿尔贝托。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中后卫，只要别碰上我，哈！”高峥感觉到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重，他想用开玩笑的方法来驱散这种气氛。
　　没想到马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会尽量不与大魔王为敌的。”
　　“喂，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马西却没有理会高峥的自我辩解，而是继续越过高峥的侧面，看向车窗外的马拉西球场：“每当我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什么信心的时候，我就会在主场比赛日来到这里。但我从不进去，只是在外面看着，看看马拉西球场，听听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高峥发现马西这么说的时候，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安静的呆上一会儿，我仿佛就能重新获得继续往前走的力量。然后我就想，有朝一日，我能以一个职业球员的身份走进这里。”
　　“那必须能，阿尔贝托。”
　　马西笑了起来：“谢谢你的祝福，我想我又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然后他重新发动汽车。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热那亚。你是想去王子火车站前的哥伦布雕塑，还是去白宫、红宫？新宫旧宫……反正它们都在一条街上。法拉利广场也值得一去……还有海洋馆！”
　　“我可不想和一个男人去海洋馆。”高峥举起双手说道。“这么浪漫的地方，当然要留给美丽的女孩子。”
　　马西哈哈大笑起来，刚才的低落情绪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当红色的菲亚特朋多驶出马拉西球场的停车场时，高峥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座橘色的球场，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隐隐泛着金色。
　　一座球场，不仅仅是一个城市的地标建筑，也是这座城市里那些热爱足球的人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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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拉西球场南看台，科莱恩·莫雷蒂和他的同伴们站在座位前，大都沉默不语。不光是他们，整个马拉西球场似乎只能听到帕尔马球迷的欢呼。
　　克里斯蒂安·扎卡尔多在球场上奔跑着，招呼他的队友们一起来庆祝刚刚那个进球。
　　在看台一角的大屏幕上，打出了最新的比分——0：1，主场作战的桑普多利亚落后于帕尔马。
　　第六十五分钟的这个丢球只是之前桑普多利亚糟糕表现的一个缩影。从比赛开始，球迷们就看不到赢球的希望，整支球队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在球场上奔跑的不是十一名职业球员，而是十一具行尸走肉。
　　莫雷蒂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却想起了昨天在穆格奈尼体育中心的里卡多·加罗内球场看的那场比赛。
　　他想到了那个高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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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蒂亚·佩林在街边买了一份报纸，是当地最有影响力的《十九世纪报》。
　　在报纸的体育版面，他找到了有关昨天预备队“灯塔德比”的报导，上面还有一章高峥接受记者采访的照片，正面照，还算清晰。
　　“灯塔德比中的帽子戏法”
　　这是报纸的标题。
　　“桑普多利亚预备队又一颗天才新星出现！”
　　这是副标题。
　　下面的正文介绍了昨天在预备队之间进行的这场同城德比，独中三元的高峥自然是媒体报道的焦点人物。
　　“原来他叫高峥……”佩林看到报纸才知道自己的梦魇叫这个名字。
　　但这个报导中还是没有提到高峥是怎么从AC米兰来到桑普多利亚的，甚至连高峥曾经在AC米兰踢球这事儿提都没提。
　　要不是他在比赛结束之后亲口问了高峥，他恐怕会以为有关自己当初和AC米兰U16的那场比赛的记忆，都是一场梦呢……
　　他倒真希望那是一场梦。


第四十六章　护崽的布鲁尼
　　当高峥吃光了冰箱里的存货之后，他又一次来到了“水手之家”买佛卡恰。
　　“老板，比赛怎么样了？”
　　“别提了！”胖老板波拉塔愁眉苦脸的。“我们在主场输给了帕尔马，四连败！我听你的去支持球队，结果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听着胖老板的抱怨，高峥笑笑：“总会好起来的，事情不会一直糟糕的。”
　　“也是，我想我们总不至于下赛季在乙级吧？”波拉塔望向窗外，感觉又有点希望了。
　　“给，你的四公斤奶酪佛卡恰。”他将纸袋子递给了高峥。
　　高峥数了钱递过去，一手交钱一手接货：“再见，老板。希望下场比赛能让你有个好心情。”
　　“谢谢你，中国男孩，也祝你好运……”
　　当高峥走出店好一会儿，波拉塔突然大叫一声。
　　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儿子都吓了出来，他提着一根擀面杖冲了出来：“怎么了，爸爸？”
　　“刚才那个中国男孩……我在哪儿看过！”波拉塔指着门口说。
　　“那个中国男孩？你当然看过，你不是总能看到他吗？”儿子笑了起来。
　　波拉塔为自己儿子的愚笨翻了个白眼，然后掏出报纸，翻到体育版：“我就说在哪儿见过嘛，原来是在这里！”
　　儿子凑上来一看。
　　《灯塔德比中的帽子戏法——桑普多利亚预备队又一颗天才新星出现！》
　　标题下面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正是中国男孩在接受记者采访，而他身上赫然穿着桑普多利亚的球衣！
　　“这……在我们这里买了这么多次面包的中国男孩，竟然是桑普多利亚预备队球员？”儿子也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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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高峥在预备队的灯塔德比中完成了帽子戏法，但他来到训练场的时候，却并没有在场边看到什么记者。
　　“我在训练基地外面甚至都没有球迷来找我要签名。”高峥对马西说。“我还以为我马上要家喻户晓了呢。”
　　马西摊手说：“很正常，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一线队的四连败吸引了。”
　　高峥想起面包房胖老板的话。
　　他对桑普多利亚一线队还真不够关心。
　　“四连败，不会真要降去乙级吧？”
　　马西连忙捂住了高峥的嘴：“别瞎说！我们一定会成功保级的！”
　　高峥问：“我们现在排名多少，积分多少？”
　　“呃……”马西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老实说，“第十六名，三十一分……”
　　“倒数三名降级，还是有些危险啊。”
　　“呸呸呸！都说了不要瞎说，我坚信我们会留在甲级联赛的！”马西神情坚定地说。
　　在旁边路过的门将托佐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站在了高峥这边：“我也为球队的未来感到担心……我们在冬歇期的时候把两个主力前锋都卖掉了，我真不知道俱乐部的那些官员们在想什么……”
　　马西突然将目光投向了高峥：“我觉得俱乐部现在这种情况，大魔王你很有可能会获得在一线队出场的机会！”
　　高峥愣了一下，然后摆摆手：“开玩笑，阿尔贝托。我现在连预备队比赛都还只是打个替补，怎么可能去一线队？”
　　“去一线队打替补也可以啊……”
　　高峥摇头：“想多了，阿尔贝托。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什么一线队，而是比赛，大量的比赛，各种各样的比赛。如果留在预备队有稳定的出场机会，为什么要去一线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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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体育经理拉蒂奇找到了布鲁尼：“有个好消息，卢西亚诺。高在预备队灯塔德比中的表现已经引起了一线队的注意，他们正在讨论是否要让高和伊卡尔迪两个人被抽调去一线队随队训练……”
　　布鲁尼皱眉道：“这算什么好消息？”
　　“这意味着他们两个小天才将有希望在一线队出场！”
　　布鲁尼摇头：“这更不算是好消息了。”
　　“为什么？”拉蒂奇很意外布鲁尼的反应。
　　“他们两个都还没准备好面对职业比赛，更没有准备好面对保级大战。如果现在让他们去一线队，等于是毁了他们……”
　　拉蒂奇看着一脸严肃的布鲁尼，笑道：“说的太夸张了吧？”
　　“不，没有，一点也不夸张。”布鲁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