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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卡尔迪在人群中，看着高峥的眼神有些黯然。
　　他一直把高峥当自己的对手，但现在自己和他的差距却越来越大了。他这个赛季进了十四个球，这还是他第一个意甲赛季，任何前锋，打顶级联赛的第一个赛季能够拿出这样的表现，那都是众人追捧，万人关注的超级新星了。
　　但现在，人们一说到桑普多利亚，就只知道有高峥，并不知道有他。
　　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了不起的成就，在高峥的三十七球面前却似乎不值一提了一样。
　　高峥曾说他就是大山，这话虽然很狂妄，但是伊卡尔迪或许对这话有着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理解，因为他确确实实就活在大山那巨大的投影中。
　　抬头望，是山。
　　左右看，还是山。
　　埋头不管走上几百公里，走了几天几夜，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这座山脉，但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还在这山中。
　　那种绝望，真是能够瞬间是人崩溃。
　　伊卡尔迪现在就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最后发现自己压根儿不可能与之相提并论吗？
　　难道是为了在他创造历史的时候做一个鼓掌的观众吗？
　　伊卡尔迪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可以看见热那亚湾的，通往穆格奈尼训练基地的山坡公路上，他骑着那辆已经被卖掉的摩托车，后座搭着高峥，高峥搂着他的腰，对他说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他之前一直以为高峥坚决不和自己正面竞争，是逃避，是不想伤和气，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些借口。
　　但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那不是借口，是真的不竞争。
　　为什么不竞争？
　　是因为在他心中，自己恐怕压根儿没资格和他争。
　　对啊，自己还在预备队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在一线队帮助球队升级了，自己意甲首赛季打进十四个球，这样的表现如此出色，人家却已经近了三十七个球。
　　拿什么和他争？
　　凭什么和他争？
　　争，争什么呀！
　　所以他当初的“有些是不能强求”，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浪费时间吧？
　　浪费时间把他作为竞争对手，到最后对方却压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伊卡尔迪扭头看着马拉西球场的看台，那上面的桑普多利亚球迷们全都站了起来，挥舞拳头，为高峥呐喊、鼓掌。
　　多么风光！
　　但看着这一幕，伊卡尔迪却一点也没法像自己的队友们那样发自内心地祝贺高峥，站在旁边欣赏。
　　凭什么不能争？
　　他的内心有个声音在不断问自己。
　　为什么不能争？
　　如果那真的是一座山，我也要做那个登上山巅的人！
　　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伊卡尔迪第一个从队友们当中转身抽离，走向了中圈，等待开球。
　　不过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离去的身影，大家的目光都放到了那个人身上。
　　那是一百零五年来第一人，他叫高峥。


第二百八十九章　求心理阴影面积
　　桑普多利亚主场迎战卡塔尼亚的比赛结束了，但什么时候结束的，怎么结束的，没什么人在意，不重要了。
　　从高峥打进第三十七球开始，所有人都在讨论高峥了，讨论那座大山。
　　“山就在那里”高峥只说了一次，他说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大家都觉得他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只不过是仗着有点天赋就以为这世界可以平趟的无知小儿。
　　但现在，没人还能这么认为了。
　　甚至不少人都觉得高峥说的很恰如其分。
　　因为山就在那里。
　　不管你喜不喜欢，你乐不乐意接受，山都就在那里。
　　现在的高峥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除非低着头，否则没有人会对他视而不见。
　　吹牛没什么了不起的，标榜自己多么多么厉害这种事情只要不要脸一点，人人都会做，实在是最没技术含量的事情。
　　但能把吹的牛逼都变成现实，那就是真牛逼了。
　　高峥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说要预定金靴，他就做到了。
　　他说自己是座大山，他真的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尽管他掀衣服骂网络喷子的事情还有些争议，但那些争议的声音已经是很小的了。
　　赛后有记者就问过这件事情。
　　高峥是怎么回答的呢？
　　“……阿尔贝托给我取的那个绰号，现在估计大家都知道了。老实说，一开始我挺不喜欢这个外号的。但既然大家都这么叫了，我也不好再纠正了，那样显得自己矫情不是？不过呢，既然被你们叫了这么久的‘魔王’，不做点魔王的事情怎么说得过去呢？没错，我就骂他们了，我骂的就是他们。觉得我可恨，对我有意见？我是魔王嘛。”
　　高峥挥挥手，就像赶走了几只苍蝇。
　　……
　　电视台最反应最快的传统媒体之一了，当报纸编辑们还等着前线记者埋头写稿时，电视台的编导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桑普多利亚对卡塔尼亚比赛的集锦制作出来，放给大家看了。
　　顿时整个意大利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比赛视频的集锦部分。
　　凡是付费买了集锦播放权的机构都可以播放这样的视频，供自己的观众群体看。
　　这就理解了为什么卡塔尼亚宁肯输掉比赛，也要防死高峥，不让他进球了吧？
　　为的就是不成为这种时候的背景板！
　　但可惜的是，他们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沦为了纪录背景板。
　　这就是命呀。
　　视频集锦一遍又一遍放着高峥在比赛中的两个进球。
　　一次漂亮的四人包夹中的原地爆射，一次精彩绝伦的千里走单骑后的脚尖捅射。
　　两个进球都很漂亮。
　　令人不得不感叹，高峥破纪录的进球本身都很漂亮，就算不套着“破纪录”的噱头，也是上乘之作。
　　大家反复观看这两个进球，在网上和人讨论这两个进球，搞得好像这场比赛的比分是2：0，桑普多利亚击败了卡塔尼亚一样。
　　但其实这场比赛的最终比分是3：1。
　　伊卡尔迪进了个球，卡塔尼亚这边斯波利也进了个球。
　　但却完全没人提了。
　　就好像这两个进球压根儿不存在一样。要知道在这场比赛中打进十四球的伊卡尔迪目前已经是可以在联赛射手榜上排在前十位的射手了，在他之前的除了高峥，其他人都是在意甲联赛里踢过多年的人，伊卡尔迪还是一年级生呢。
　　这样的表现完全不输给那些成名已久的前锋，但现在的他却乏人关注，无人问津。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活在阴影中”的实例。
　　但其实活在高峥阴影下的人远不止一个伊卡尔迪。
　　就拿上轮联赛来说，德国老将克洛泽在对阵博洛尼亚的比赛中独中五元，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成就啊？但媒体上对这件事情的报道热度却远比不上高峥大四喜。
　　论进球数，克洛泽比高峥还多一个呢，但却依然抢不到头条。谁让高峥在那场比赛中追平了诺达尔的历史纪录呢？一场比赛进五个球虽然很难，但也不算罕有，可追平意甲单赛季进球纪录这事儿，六十二年来仅有一次。
　　尽管克洛泽在这场比赛中打进五球，追平了二十七年前普罗佐的成就。但二十七年和六十二年比起来，谁所需要花费的时间更长？
　　在意甲历史上，单场比赛打进五球的人也只有十个人，但单赛季打进三十五球的人只有“区区”两人能够做到。谁更稀罕？
　　除了伊卡尔迪和克洛泽活在高山的阴影下，还有很多很多人，此时此刻都处在高山阴影的笼罩之中。
　　比如AC米兰的年轻天才斯特凡·艾尔·沙拉维。
　　这位联赛上半程曾经被广泛看好可以在射手榜上击败高峥的意大利天才，现在却连电视都没看，新闻都不想看，就是为了避免不受高峥的刺激。
　　联赛下半程以来他在上半程的出色状态荡然无存。
　　上半程他就打进了十四球，下半程到现在却只进了两个球，十六个联赛进球和高峥相去甚远。
　　这要是跑步比赛的话，他属于被高峥套了一圈半的可怜虫。
　　还有在佩斯卡拉的门将佩林。
　　这位在预备队和青年队时代都被人寄予厚望的天才门将，曾经一度被视作是布冯的接班人。
　　但如今的他在佩斯卡拉已经丢了六十个球，而且这还是在他在联赛下半程有八轮联赛坐在替补席的基础上的数据。
　　这位布冯接班人在佩斯卡拉的表现令人失望，不知道是不是也和连续败给高峥有关系。
　　反正沙拉维和佩林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通过手机交流有关高峥的消息了。
　　毕竟谁也不喜欢没事儿挖自己的伤疤来玩儿吧？
　　现在还怎么聊高峥呢？
　　以前还能互相打气，喊喊加油，加油打败高峥，你可以的，你也可以的……
　　现在再提及高峥就是高峥进球了，高峥又进球了，高峥追平了诺达尔的纪录，高峥打破了诺达尔的纪录，高峥追平了罗塞蒂，高峥超过了罗塞蒂……
　　这些消息简直让他们心塞。
　　别说互相聊天了，现在其他人谁要是和他们提到高峥，那都是属于“不会聊天”的人。
　　只可惜高峥现在是舆论风口浪尖的人物，想不听到他的名字、看到他的新闻都难。
　　桑普多利亚和卡塔尼亚的赛后，简直就是一个做题的最佳时机：
　　求那些视高峥为对手的、讨厌高峥的、不屑高峥的、以为自己能够轻松击败高峥的人……此时此刻心理阴影的面积有多大？


第二百九十章　这不是我的功劳
　　“‘魔王’高峥！”
　　“高峥征服意大利！”
　　“一百零五年来第一人！”
　　……
　　这是第二天中国网络上各家新闻媒体的标题，都不用看正文，只看标题就能知道这些媒体记者肯定是又把高峥吹爆了。
　　不过没有人会对这样的吹捧感到反感，或者说觉得这是对高峥的一种捧杀。
　　因为高峥配得上这样的赞誉，高峥也根本不惧怕捧杀——要知道“我高峥就是这么屌”和“山就在那里”这两句“恬不知耻”的大话可就是高峥自己说出来的。
　　他要是怕捧杀，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别人都是谦虚地表示自己还不行，自己还太嫩，自己需要进步。就是高峥，这么大言不惭地说他就是屌就是厉害，就是不可逾越的大山。
　　不管别人怎么肉麻的吹捧他，恐怕都比不上他自己说的这两句话。
　　所以现在无论是中国的记者，还是中国的球迷们都毫无心理负担地狂吹高峥。
　　“还走什么程序？直接吹就行了！”
　　“吹爆吹爆！我高峥就是这么屌！我高峥就是山！”
　　……
　　赵局专心致志地开着他那辆破面包车，后面客舱的座椅已经被全部拆除，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货厢，塞进去一个五斗柜。
　　他正在去替客户送货的路上。
　　他新找的搭档坐在旁边的副驾驶席上，他们两个一会儿到了目的地还要负责把这个斗柜抬进客户的家中。这对于腿脚不是很方便的赵局来说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所以搭档就显得很重要了。
　　面包车的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着交通广播电台的节目。
　　“……要说最近最让人开心的新闻，恐怕就是在今天凌晨的第三十六轮意甲联赛中，我国球员高峥创造了新纪录这事儿了……”
　　做副驾驶的搭档听见这个，立刻坐起来，伸手拧大了收音机的音量。
　　“……高峥在这场比赛中打进了两个球，这帮助他完成了对原来的意甲单赛季进球纪录的超越。这可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了，大家都知道咱们国家的足球水平算不上高，但高峥却是这个贫瘠土壤中的异类！他在意甲联赛已经成为了创造历史的人物……”
　　“高峥牛逼啊！”搭档情不自禁地夸赞道。
　　赵局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他球迷？”
　　搭档点头：“是啊，可喜欢他了。诶，我说小赵，你是不知道这个纪录有多难破。那可是意甲联赛的进球纪录啊！意甲联赛的防守是公认最棒的！2006年意大利队怎么拿到世界杯冠军的？靠的就是他们固若金汤的防守啊！所以能够在意甲联赛中一个赛季进三十七个球，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搭档口若悬河地向赵局吹嘘着高峥的厉害之处。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非常虔诚的高峥球迷。
　　于是赵局想了想，没告诉搭档，自己是高峥的朋友。
　　自己这样子，说出来搭档也不会相信的，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脑袋有问题。
　　搭档说着说着发现赵局的反应比较平淡，便皱了皱眉说，“小赵你不是个球迷吧？我看你都没什么反应呢……”
　　“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起来好像不明白这件事情有多厉害一样。只有不看足球的人，才会不知道高峥这个成绩的意义所在。这可是意甲是一百零五年来的第一人啊！”
　　“那真是了不起！”赵局称赞了一句。
　　“可不是嘛！”搭档说完打了个打呵欠。
　　“熬夜看球了？”赵局问道。
　　“嘿嘿，要不然怎么能够看到高峥创造历史呢？”
　　“那你休息一会儿吧，现在有点堵车，开过去还要有大约四十分钟呢。”赵局说道。
　　“好……”对方又打了个呵欠，将身体斜靠在座椅靠背上，他确实有点困了。
　　赵局将收音机音量重新调小，听着那个激动的节目主持人正在讲述着高峥这个成绩的意义。
　　我就知道峥哥不是一般的天才！
　　赵局笑容灿烂，就算是被堵在这条路上，周遭全都是汽车喇叭声，他也一点不觉得烦躁。
　　……
　　好几个记者坐在杨文龙足球培训班简陋的办公室里，正在采访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杨文龙。
　　“您的徒弟在今天凌晨创造了新的意甲联赛单赛季进球纪录，和您当初的栽培肯定也是密不可分的……”一个美丽的女记者面带微笑地称赞着杨文龙。
　　没想到被她称赞的人却摆了摆手：“啥密不可分啊？没我什么事儿，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就是把他领进了门而已。”
　　记者们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官方认证的“高峥授业恩师”竟然会这么说。
　　看到记者们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杨文龙大手一挥：“我要是有那能力，我得培养出多少个他那样的人？但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他一个，所以是那小子他自己的功劳，我做的都是很普通的工作，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在他旁边的郭炜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这老头子真是倔得可以……
　　他明知道高峥是希望他说什么，但他偏就不说。
　　……
　　杨指导在办公室里接受记者们的采访，球场上没有其他教练，只有小球员们自己在训练。
　　但这次没有人偷懒，大家都很专注于自己脚下的足球，认认真真做着那些最基础的训练动作。
　　平时杨指导让他们做的时候，他们只觉得枯燥无趣，总是会想方设法偷偷懒。当然这么做自然就会得到杨指导的怒吼。
　　不过今天，此时此刻，杨指导不在他们身边，没有盯着他们，他们却非常认真专注地进行着训练，一点也没有要偷懒的意思。
　　林远是里面最认真的人，但他不是今天才开始认真的，他是一直都很认真。
　　因为比赛时间太晚了，他的父母并没有同意他和姐姐熬夜看球的要求，他是今天一大早起来看早间体育新闻才知道高教练破了纪录，然后创造了一个新纪录的事情。
　　看着高教练双手指着自己的名字向摄像机镜头展示的那一幕，听着解说员“一百零五年来第一人”的激动嘶吼声，他心潮澎湃。
　　他渴望自己在以后也能够像高教练那样，赢得观众们的掌声和解说员的赞誉，成为闪耀全场的大明星。
　　但他也知道，这世界上不存在不劳而获的好事情，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需要付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
　　……
　　送走了记者们之后，郭炜埋怨起杨文龙来：“你就不能说点漂亮话？”
　　杨文龙看着那些在球场上独自训练的小球员们，哼了一声：“漂亮话有啥用？把我自己吹上天了又能怎么样？青少年足球教育是靠吹牛皮推动的吗？我知道那些记者想听什么，但我不说。因为事实不是那样的。”
　　“高峥并不介意你拿他来宣传……”
　　“那小子……他有他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如果那些家长们冲着我培养出了高峥这个目标来给孩子报名，那如果以后他们发现自己的孩子成为不了第二个高峥怎么办？”
　　“你想得太多了，老杨。不会有人真的奢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第二个高峥的，只要能够成为职业球员我觉得就行……”
　　杨文龙看着那群还在训练的小球员问郭炜：“老郭，你觉得这里面有多少人能够成为职业球员？”
　　“我不知道……”郭炜看了看，很老实地答道。
　　“我看啊，这些人里能出一个踢上职业足球的人就很不错了。”杨文龙叹了口气。“想踢上职业足球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