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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秘术-第17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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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啊?”
老夏似乎有些吃惊。
“不多不多,这可是清代的东西,值钱着呢。”
掌柜的笑道。
“那好吧,您在看看这个。”
老夏拿出来的第二件东西,是一个茶盏。
茶,在国人的生活里扮演着有意味的角色。
既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常,又有“琴棋书画诗曲茶”的脱俗,可谓占得务实又得虚灵。
国人又历来讲究“美食不如美器”的器用之道,对于茶器的用度则更为挑剔。
一路走来,可以得见,在从粗放式羹饮向精细慢品的饮茶变化中,茶器亦由古朴向精致进发。
细说起来,或许可以这样形容:中国的茶具出于粗陶而精于瓷,精细之不足故纹路之,纹路之不足故颜色之,颜色之不足故雕之錾之嵌之。
窃以为,古朴虽好,但失之细;精致虽好,但失之拙,而拙中藏细确是最妙。
这就是为什么“千年饮茶史,独爱木叶盏”的原因。
老夏手里头的茶盏,就是木叶盏。
这一点,张天元一眼就瞧出来了。
他对吉州窑是非常感兴趣的,因此产自于西江吉州窑的宋代名器木叶盏,自然也就被他非常关注了。
“这东西因盏内木叶纹路而闻名。
纹路原本不足奇,君不见母系氏族时代已有人面鱼纹的表达,更遑论之后诸如海水纹、祥云纹、蔓草纹等不一而足的系列刻画。
木叶纹奇就奇在,它不是錾的,不是雕的,也不是刻的,而是取自然界木叶经高温烧制留在胎胚上的印痕。
这印痕,叶片筋络俱在,叶柄和主筋醒目,有的甚至文脉亦清晰可触。
且木叶姿态曲卷,熨帖盏内,仿佛是刚刚从哪一棵树上不经意地落下,又仿佛随时的一阵风又能将它吹走。
哪里是烙印千年,分明是悠然倏至。”
掌柜的显然也是个中行家,手里头捧着那木叶盏,感慨良久。
张天元点了点头道:“西江吉州窑与宋代同时期的北方磁州窑、闽北建窑同为颇具地方特色的古代窑系,影响极大。
其中黑釉瓷是吉州窑陶瓷的‘代表作’。
这种被日本人称之为‘天目’的宋代吉州窑独创的黑釉产品,种类繁多,变幻无穷,有木叶天目、玳瑁天目、兔毫天目、油滴天目、虎皮天目、黑釉彩绘、黑釉洒彩和素天目等等。
但最具艺术魅力的就是木叶天目。
若无木叶,单单的吉州黑釉瓷大约与同时期北方的定瓷也无二致,但就是这随意的一片叶,黑釉瓷木叶盏一举成为宋代,乃至中国茶器中独一无二的品类。”
“这位小先生说的好啊,看起来也是行家。”
掌柜的看了张天元一眼。
原本对于张天元的热情和尊重,只是因为张天元手里捏着的那张红红的邀请函。
但是现在,他对张天元则有几分佩服了。
看起来,张天元的年纪并不大,居然可以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来,当真实在难得。
张天元摇了摇头道:“掌柜的客气了,不是我在行,而是这木叶盏实在太让人在意了,我对它还是有过一番研究的。”
第三六六八章 木叶盏(二)()
张天元继续道:“人们常说世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是不同的,纵观吉州窑木叶盏中的木叶,恰恰印证了这句话。
那形状真是千姿百态,有的平铺盏底,有的曲卷折迭,有的横卧盏腹,有的牵越盏口,在在不同。
且大小不一,无一片雷同,能看出窑工的信手取来,并无刻意,便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趣。”
“不错,叶片常见一盏一叶,但也有多片木叶,据说最多一盏五片,极个别还有盏心盏底各有一片,颇有雅趣。
更奇的是,盏内嵌着的树叶,看似突出,一摸却又与盏底一样平。
木叶盏叶片以褐黄为主,也有灰白、紫色,与黑陶相映成趣。
在闪烁着的深邃黑浑之中,木叶的丝丝茎脉是那样的清晰生动。
透过茎脉的空隙,在盏壁漆黑的釉色中,米黄色的叶子像是舞动着的生命的精灵。”
掌柜的对张天元的评价非常赞同,因此拿着木叶盏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或许对他来说,能有幸弄到这么一件新鲜玩意儿,实在是难得啊。
吉州窑有个特点,平时看来釉面不是很光滑,但一遇水马上变得色彩闪亮,釉面放光,其效果类似于雨花石。
而吉州窑木叶盏则把这一特质发挥得更完美,盏遇水黑光油亮,纹路似雨后新叶悠然飘至盏底,给人以清新的古风。
这种近乎自然的装饰,尽管没有玳瑁、油滴天目那美丽的结晶,也没有虎皮、鹧鸪天目斑斓的色彩,也不及兔毫天目丝丝垂流的窑变效果,但木叶那朴实无华的沉穆、天然去雕饰的工艺,足够引人遐思。
可以想见,古人将茶汤倒入盏中,浸润了水分的黑陶油亮可鉴,盏底木叶在悠悠荡荡的汤水中,似乎也飘动了起来。
盏底木叶与遇水泅开的茶叶,相映成趣,连茶水也分外灵动了。
“然而,木叶盏的制作工艺至今仍是个谜。”
掌柜的突然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究竟谁能够把这种技术重新复活了。”
张天元道:“有的认为,木叶盏是将树叶贴在茶盏的瓷坯内,再上一层透明釉入窑烧制,过程中树叶烧亡,只留一叶清晰轮廓覆于碗内,与釉色融于一个平面之中;
有的认为叶子经浸泡腐蚀之后,去了叶衣,只剩叶茎和叶脉的叶片,然后将叶片粘上与盏底不相类似的釉,平整地置于盏面,高温使两种不同的釉产生变化,进而生成一丝丝叶脉清晰的图像。
后一种解释得到更多人的响应。
但不管是否留有叶衣,作为釉下彩的装饰工艺,能够做到将木叶纹米黄色的釉和盏壁的黑釉相溶于‘一个平面之中’,用手触摸毫无违和,实在是一个奇迹。”
张天元也曾想复原这种技术,只不过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成功。
虽然他可以凭借自己的仿字诀把这东西仿造出来,但那种技术是无法推广的。
因此他现在只能是提点,然后让神罗瓷业的那些专家们去慢慢研究吧。
反正他们神罗集团如今的业务已经走上了正轨,有着丰厚的收入来支持这样的研究。
旁边一个藏家突然说道:“木叶盏给人以美,也费人思量。木叶到底有何用途?又究竟是什么树种?木叶盏又是什么场合的茶器?”
“这个有人认为木叶装饰茶盏,乃是宋人为了斗茶、点茶之用。”掌柜的想了想道。
张天元摇头道:“这个看法似乎也可存疑,黑陶黄纹,似乎并不利于斗茶时的观茶色,倒是兔毫、鹧鸪斑、油滴等结晶窑变的反而更适合。”
“又有人认为木叶盏可能为禅寺僧人们订制的特殊专用茶器,其所表现出来的意境,也颇近于禅理。这一种说法,得到很多人的认可。”掌柜的补充道。
细细想来,木叶盏多用来装饰宋代典型的斗笠碗造型。
这种造型口大、足小、敞口浅腹,蕴藏着佛家颇具宽广的包容性格。
佛家又讲“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当一片飘零的落叶,置于火与泥土锻造的茶盏之中,对于禅宗来说,已远非一般普通喝茶的工具。
所谓“禅茶一味”,在禅与茶千丝万缕的关系中,由一片小小的树叶,入定于沉思,入定于佛国,谁又说不可呢?
“一尘一佛国,一叶一释迦”,见真见性如此。
从木叶的千姿百态,窑工的信手取来看,木叶的选择也有佛家“贝叶”寓意,只不过舍其形,取其意罢了。
“这个理由,或许真得说得通。”
张天元想了想道:“其实,不止木叶盏,众多吉州窑作品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禅的智能与美学特征,这也并非偶然,这还得从吉州窑说起。
吉州窑位于赣南,在唐宋时期,赣南是中国禅宗寺院密集、大师辈出的地区。
在此种特殊环境中,吉州窑的产生与发展直接或间接受到了禅宗的影响甚至是约束。
大禅师们按照禅宗哲学与美学的要求,指导和规定窑工为寺院生产法事所用及僧侣们日用的陶瓷器物,便出现了茶器、香器与花器等不一而足的禅理美器。
可以这么说,吉州窑产生的主要原因注定了此窑口器物天然的禅意特质。
正是这禅理,赋予了木叶盏别样的美。
古拙的黑陶,木叶的禅理,既有古朴之风雅,又有禅理之细腻,这拙中藏细,颇合含蓄蕴藉的情感表达,很得中国人的性格精髓。
在人类注定走向繁华,走向精致的路程中,这种来源于自然的装饰,其理念本身就很了不起。
它向世人宣示着这样一种可能,即便繁华如天幕,我仍清奇如初。”
“说的好!”
掌柜的不由拍手叫好。
不过此时却听到一个声音,很是破坏氛围。
“这么好的东西,准备给多少钱呢?”
声音是老夏的。
虽然有点不和氛围,但说出来也没问题。
既然大家都说好,那到底该给多少钱算数呢?
方才那件鼻烟壶,掌柜的还能确定的确是清代的东西,因此一万块钱他敢直接给出去。
可是这木叶盏,他无法断代,不知道是仿制的,还是宋代的东西。
所以一时间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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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六九章 钓鱼()
掌柜的想给钱,就算是赝品也给,但究竟给多少,心里头就没谱儿了。
便在此时,张天元笑了笑道:“掌柜的如果不介意的话,这东西不如让我收了如何?”
他显然是看上这木叶盏了。
而且他能够确认,这的确是一件宋代的真家伙。
本来一开始他还担心老夏是不是要利用掌柜的愧疚心理来推销假货呢。
但现在看起来,明显是自己多想了。
两件物品,竟然都是真家伙。
掌柜的本来就为难呢,那木叶盏看着漂亮,但真假难免,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正好这个时候张天元提出来自己要买,他顿时就松了口气。
索性做个好人了。
“先生要是喜欢,拿去便是,只是这位老夏,毕竟是个可怜人,还是要给他适合的报价的。”
掌柜的说道。
可怜人?
张天元是不这么看的。
或许以前老夏生活不怎么样,可现在既然能来美国旅游,说明生活状况肯定不会差的。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虽然这件木叶盏看起来非常漂亮,但毕竟无法判别真伪,我最多只能出到八千美金。”
“八千有点少吧?”
掌柜的说道。
不过那老夏看起来已经非常满意了。
“再加点,凑个整数,一万美金怎么样?”
掌柜的说道。
其实张天元的心理价位就是一万,他之所以说八千,只是给对方抬价的空间而已。
不然他直接报一万,别人可能就会要一万二,那他更吃亏了。
现在这种情况才是极好的。
“行吧,我给你这个面子。”
张天元笑了笑,当即就进行了交易。
其实他跟这位掌柜的又不认识,怎么会给对方面子呢,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东西够好啊。
老夏拿了钱,自然是非常高兴了,连连冲张天元和掌柜的说谢谢,然后才转身离开。
此时那边拍卖会似乎也要开始了,来参加拍卖会的人都陆续拿着邀请函往那边走了。
张天元也跟掌柜的告辞,带着自己的东西,和两个徒弟一起往那边走去。
路上,刘金宝有些感慨道:“这老农就是朴实啊,可是这样也容易上当受骗的。”
“朴实?”
张天元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果你给我说二十年前中国的农民朴实,我的确相信,那个时候铲地皮绝对一铲一个准。
可现在呢,铲地皮的都快饿死了,老农们比有些古董商还要更加狡猾呢。”
说到这里,张天元不由想起了以前学校里老师讲的一个有关古董的故事。
有一个乡下农夫,帮人家清理老房屋时,得到了一大批“破旧碗盘”。
他隐约听说过有些破旧碗盘还能值点钱,但他连字都不太认得,不可能知道这些破东西到底值多少钱,怎么办呢?
他就放出消息,给那些专门到乡下去搜旧货的商人听见。
老农赢了古董商古董圈本来就有一些商人,会专门到乡下找老太太的漱口杯、装米的缸盆,从中挖掘一些有年月的瓷器。
一个古董商听了消息,就去看看老农夫的货,老农夫把一两百个破烂碗盘铺在草席上说:“你先挑,你挑好了,我们再来谈价钱。”
古董商精挑细选,挑了五个小盘子出来,问他:“你要卖多少钱?”老农夫反问:“你要出多少钱?”
对方说:“这五个盘子,我愿意每个出价一百元。”
老农夫听了就回答:“每个我要卖八百元。”古董商觉得太贵,没有交易成功。
老农夫于是知道这五个盘子应该是其中比较值钱的,每个行情价在三五百块左右,这种行情价,古董商买回去卖才会有赚头。
后来又不断有人上门来挑,他又靠同样方法,知道哪些碗盘有人要、哪些是垃圾;只要对方挑好,他就开一个离谱的价钱,不让人买。
当人家生气,他会说:“不然你从剩下的里面尽量挑一堆,我最最便宜卖给你。”
就这样农夫把烂东西出清,剩下最好的几件则留在手边,慢慢待价而沽。
身为一个外行人,这位聪明的农夫,他从内行人口中得知了价钱,做出了成功的定价策略。
虽然这可能是编造出来的故事,但不得不说,现代的农民还是很精明的。
其实类似的事情,张天元身边也发生过,只是不太好。
张天元至今想起来,依然觉得那种事儿做得有那么一点掉价。
做了这种事儿的人,是他们村的一个农民,说是农民,其实还是有点文化的,毕竟读过几天书。
这个人姓贾,大家都叫他老贾。
老贾很喜欢钓鱼,也喜欢在古玩街上“钓鱼”。
那个时候张天元还是个孩子,但是对古董比较感兴趣,所以也就喜欢跟在老家屁股后面转。
这老贾经常在村子里转悠,喜欢看谁家有什么东西,但凡有点像样的,他都能给你变戏法一样弄成古董出来,还编造出一堆故事来。
藏市“钓鱼”也许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老贾一进农家大院就喜欢往厨房和杂物间里钻,目的是从主人堆放的破坛烂罐中寻找宝贝。
果然,在村里头一户人家厨房的大米缸中,找到了一个通体透着暗红色宝光、量米用的竹制小麦升子。
张天元认为小麦升子虽是个老物件,但档次太低,卖不了几个钱。
可老贾不这样想,顺便把小麦升子就给买了下来。
回家的路上,他兴奋地说:“这一趟没白跑,凭它我要钓一条大鱼。”
张天元当时还认为他在吹牛,没有当真。
再次见面,老贾颇为得意地告诉他,鱼钓着了,还是两条。
接下来他讲的故事,让张天元大跌眼镜,也有点心里头不太舒服。
原来,小麦升子买回家后,老贾对着它苦思冥想了几天,终于开了窍,此物来自于陕州的乡下,正是当年红军的根据地,民以食为天,红军也是要吃饭的。
于是,他亲自操刀,在小麦升子上歪歪斜斜地刻了几个大字,“将小日本赶出中国!”
落款为:红一军一团二营炊事班。
然后在新刻处,涂上高锰酸钾溶液,抹上锅底灰,打上蜡,再用棕刷反复擦拭,诱饵便制作成功了。
第三六七零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周末,老贾起了个大早,戴上平时钓鱼用的旧草帽,在藏市选了个角落铺上塑料布,然后把小麦升子和几个破盘烂碗随意堆放在一起,窝子已经撒好,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鱼儿上钩了。
藏市上人来人往,老贾的小摊地处偏僻,很少有人光顾,他并不心急,蹲在摊前打起了瞌睡。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他发现有一个年轻人在摆弄小麦升子,反反复复看了一会儿,又急匆匆地离开了,鱼儿要咬钩了,老贾心里一阵窃喜。
不久,年轻人领来一个老头,并把小麦升子递给他,说了一句:“爸,这是红军用的……”
话还没说完,被老头狠狠地踩了一脚,这一幕已被老贾尽收眼底。
老头叫醒了老贾问价。“1000元!一个旧小麦升子怎么这样贵?”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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