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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河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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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风染驰向通往皇宫的那个岔道时,路口忽然拥出许多人来,在昏暗的月光下,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只大概看出他们都穿着黑衣,蒙着脸,非常标准的夜行人打扮,大约有百十余人。
  这些人若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现身出来,立即一声不响地展开行动:一些人各挺兵刃向贺月和风染冲上来,一些人飞檐走壁,在高处对贺月和风染虎视眈眈,一些人绕到贺月和风染身后,拦截追上来的御前侍卫和铁羽军,一些人各选有利地形地势,对准了贺月和风染张弓搭箭!
  贺月未及多想,脱口叫道:小心!
  
  第72章 想一个人上路
  
  小心两个字一叫出来,贺月就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他竟然叫挟制劫持自己的匪徒小心!可是,他就这么完全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叫出来之后,一看对方欲置自己于死地的架式就慌神了,他是习过武,可他哪里经历过这等打打杀杀,刀剑相拼的阵仗?什么无双智谋,满腹经纶全都忘得精光,看着对方飞快地接近自己,而自己的侍卫们离自己还有老大一截距离,他该怎么办?贺月像木头一样呆坐在马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什么人敢在通往皇宫的道路上设伏诛杀皇帝?
  瑞亲王贺锋!
  捉奸之前,风染曾听郑修年转述过,贺锋一直在筹谋着夺位之事,万事俱备,只等他行动。既然贺锋对皇位志在必得,想必贺锋也会多方策划,不会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风染觉得,如果贺锋真就只指望着他挟制住贺月以图禅位,那贺锋真不够本事跟贺月争夺皇位了!显然,贺月忽然离开都城九天,关注着贺月动静的不止自己。自己查不到贺月的行踪,但贺锋一定能查得到。
  所以,贺锋在贺月回城之时,在通往皇宫的道路上设下埋伏,想一举暗杀掉贺月?
  这只是风染的猜测,除了贺锋,风染想不出谁敢杀索云国的皇帝。
  那一声充满着关切之意的小心之后,风染心思转得虽多,时间却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风染没有多想,不待黑衣杀手们冲近自己,抱紧了贺月,拨转马头,同时双腿狠夹马股,驱动御马往太子府后门狂奔。
  风染刚转过马头,便觉得左肩胛处一阵剧痛,咬着牙,死命地打马往太子府后门驱策。
  紧接着便听见嗖嗖嗖的放箭声,有箭自马鞍边和自己的身边飞过,风染想也不想,只把贺月护在自己身前,转眼就冲出了弓箭的射程。
  然而几个脚下轻功上佳的黑衣杀手却追了上来,风染掏出鞭子,甩手挥了出去,抽向当先之人。那人一边追近,一边抬手横刀来挡。风染忽然手一抖,鞭梢竖起,啪地一声,轻轻抽在那人脸上!那人吃了一惊,脚下一窒,顿时拉开了跟马的距离。风染一鼓作气,把另外几个也如法炮制打发掉了。
  其实风染并没有练过鞭,凭着他对力道的精确拿捏,这几下纯是巧劲。
  风染一边挥鞭退敌,一边用双腿夹马狂驰,只把贺月的御马夹得长声惨嘶着,拼了命的往前狂奔。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身后的侍卫们已经飞快地追了上来,立即与那群黑衣杀手混战在一起。街头脚步声凌乱一片,御前侍卫和铁羽军们一边分派出人手去围剿企图刺杀皇帝的黑衣杀手,大部分人紧追在贺月身上,准备伺机夺回皇帝。
  纵马驱驰间,贺月感觉到一股湿热透过重重衣服在后领处散开,伸手一摸,是血。不等贺月作出反应,御马便冲进了太子府后门。风染未再驱使御马,御马在院落中跑了一小段,便在庭中停住了。
  紧跟着追踪来的侍卫们,把风染和贺月团团围了起来。刀出鞘,剑在手,弦扣箭,只要风染有个异动,便能把他射成刺猬,剁成肉酱。
  回到太子府就安全了,贺月这才回过神来,吩咐护卫统领立即派人纠查缉拿刺客。吩咐完了,想要下马,然后才感觉到咽喉上顶着个尖锐的硬物,并且那硬物压在自己咽喉上的力道还在渐渐加重,向自己的咽喉戳了下去,戳得他一阵刺痛,也一阵慌乱:风染这是想杀了他?!就在贺月正准备运使内力震开风染时,风染忽然手腕一翻,把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那东西叮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被摔成了几段。
  风染随即翻身下了马,站在地上,唇角溢着血丝,却荡着轻屑冷漠地笑意,黝黑的眼眸盛着讥讽,肆无忌惮地直视着贺月,微微喘着气,夜风吹拂着长发,身子挺得笔直,穿着普通的侍卫服色,却有着傲睨众生的气慨。一如五年前,贺月所看见的样子:张狂而张扬,不拘而不羁,神采飞扬而风华绝代!
  贺月看了一眼碎在地上的东西,应该是柄玉簪,摸了摸咽喉,微微渗出了一些血丝,有些心惊:你想杀朕?为什么不下手?最后关头,风染为什么又把玉簪子扔了?
  对啊,他为什么要护着贺月跑回太子府?让贺月死了,不是大家都称心了么?
  风染是想杀了贺月的,但是贺月那句小心一直回荡在耳畔。除此之外,风染也非常清楚贺月对自己的好。他明明只是一个男宠,但贺月给了他尊贵的地位,给了他所能给予的一切,比如撤兵罢战贺月对自己其实一直很好。虽然贺月占有糟塌了自己,但那都是自己愿意去承受的,愿意用自己去做那么一笔交易,愿意赌一把肉包子打狗。贺月不放过陆绯卿,只因他从未答应过。在自己濒临死亡之际,贺月甚至主动答应,只要自己活下去,就放过陆绯卿。风染觉得,只有对自己真正好的人,才会甘心做出让步。在玉簪戳下去的时候,风染终究忍下了。
  面对贺月的质问,风染淡淡道:我宁愿一个人上路。
  一个人上路?去哪里?既然是一个人上路,应该不是跟陆绯卿一起逃吧?
  风染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团团围困在自己身周的蓄势待发的重重侍卫,看着贺月扬眉道:我劫持你在前,企图弑君在后,罪在不赦。下令吧,给个痛快,送我上路。唇角渗流不绝的血丝,让他俊美的容颜显得说不出的坚毅决绝。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贺月问。风染一早就跟那些黑衣杀手勾搭好了的吧?不然,怎么会配合得这般丝丝入扣?挟制他,就是想把他送给黑衣杀手们杀掉吧?可笑他还在叫风染小心!
  可是风染为什么又会拼了命的把他送回太子府?
  风染放肆地看着贺月,忽然笑了,笑得放肆,说道:想借你万金之躯,送绯儿出门。陆绯卿已经逃走了,他已经无求于贺月,连说话的语气和用词都放肆起来。
  这话,说得抽象,贺月却是懂了,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难看。他本来答应过只要风染活下来就放过陆绯卿,又听见风染说已经送陆绯卿离开了。陆绯卿逃了就逃了,他不打算追究。但显然,那时陆绯卿还并没有逃出太子府,风染宁愿冒这么大罪名和风险劫持自己,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帮陆绯卿逃出去。
  风染待陆绯卿的好,令贺月苦涩得发狂:你不相信朕会放过他?
  风染不语,来个默认。
  朕骗过你?
  是没有骗过,但比骗还要恶劣!而风染已经没兴趣来讨论骗没骗过的问题了,环视了一眼那些提刀挈剑的侍卫,转过身缓步向太子府的后门走去:很晚了,皇上若不想送风染上路,风染这便告辞,后会无期。他的肩胛上兀自插着箭羽,血浸染红了左肩半背侍卫衣服。
  贺月吃了一惊:你想离开?看风染虽然走得慢,却一步不停地向后门走去。围在后门口的侍卫,虎视眈眈地盯着风染,但未得贺月号令,不敢冒然动手。
  还没有消下去的怒气再次腾腾窜起,心却止不住地痛:你答应过朕留下!朕手上有你的卖身契!他清楚地记得,风染答应过,只要自己不放手,他就永远留下,哪怕自己不放过陆绯卿,他也永远留下,甚至不惜为此签下卖身死契。因此,他毫无顾忌地先行占有了他,以为他们可以长久,可以慢慢开始。他虽然一直想得到风染,但他并不想跟风染做那样的交易。那样的交易辱没了他,也辱没了风染。答应放过陆绯卿,是许给风染活下去的赏赐,虽然最后放过陆绯卿的结果是一样,但交易和赏赐,在贺月心里是有根本区别的!
  哈哈。风染冷笑道:那是我放屁的声音,皇上喜欢听屁话?还是皇上更喜欢拿契券去告我私逃?他情愿用自己的一生去交换陆绯卿的性命,如果贺月答应交易,他会遵守自己的承诺,无论要承受什么,也绝不逃走。但是,贺月从一开始就没有交易的诚意,只是想占有自己而已。那他为什么还要遵守承诺?在索云国,贺月就是最大一品官,他能拿着契券去跟谁告状?
  现在,除了死,没有人能阻挡风染离开的脚步。
  两个人,心里的想法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完全没有交集的可能。
  来人!传朕口谕,立即封闭城门,所有人等,准进不准出。快马传谕,不得有误。贺月没有阻止风染的离开,却传了道口谕。立即便有侍卫骑着马冲出太子府传旨去了。
  风染没有回头,只是往门口走去的步伐变得迟疑而缓慢。
  风染,你以为逃出了太子府,姓陆的就逃得掉?贺月的语气变得很冷厉,任何人都感受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森森气息!
  风染回头看着贺月:你想干什么?
  这里是都城,朕已下命闭城。就算逃出了都城,他还在索云国范围,朕可以发下全国海捕通揖文书。退一万步,姓陆的逃出了索云国,朕还可以在凤梦大陆发出猎金令!除非姓陆的逃得出都城,立即隐姓埋名,否则朕总会抓到他!贺月铁青着脸,纠正道:不,朕不想抓他,只要他死,提头领赏!
  猎金令就是对整个凤梦十三国发布的悬赏,是凤梦大陆最高级别的悬赏。发布悬赏的可以是私人,也可以是官府,只要钱多。领取悬赏的可以是私人,也可以是官府,只要达成了任务。
  到目前为止,贺月只下令闭城,还没有开始搜捕,风染知道,贺月是在逼自己做出选择:是离开,还是留下来继续交易?
  
  第73章 无耻,无止无尽
  
  以陆绯卿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绝不可能硬闯出城,而陆绯卿想娶到幻沙公主,也不可能隐姓埋名。如果贺月诚心追杀,陆绯卿是躲不过去的。就算侥幸躲过一回两回,也不可能长期侥幸。当陆绯卿彻底炼化了毒内丹后,他的内力和武功都会比贺月高强很多,但讲心机,智谋,策略,手段,权势,陆绯卿就差得太远了,根本不是贺月的敌手。就算陆绯卿会成长,会成熟,但至少在短时间内,他还无法与贺月抗衡。
  一国之君,怎么能做到如此的厚颜无耻,不择手段?风染想:在他想交易的时候,贺月毫无诚意地只想凭白占有他,在他不想交易的时候,贺月以追杀陆绯卿为要挟,逼他交易,逼他就范。
  只见风染缓步走了回来,到贺月马前停下,双膝一曲,跪了下去,掏出那条镶嵌着金银丝线的鞭子,双手托着,高举过头,说道:风染冒犯皇上,凭皇上责罚。
  风染会屈服,在贺月的意料之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要动用到胁迫,才能留得下风染,对他来说,不是无耻,是丢脸之至!他哪里还有一点皇帝的威仪矜持和风度?他与他之间,本就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如此要挟强留,又在大庭广众之下逼迫风染下跪服软,这般羞辱于他,只怕在千山万水的距离之外,还要再加怨愤仇恨。
  人,近在眼前;心,背道而驰。
  贺月翻身下了马,接过鞭子,握住风染的右肩,把他从跪伏,拉成跪坐的姿态,手重重按在风染右肩上那朱墨印记的硬痂上,渐渐加力,直到把硬痂压裂压碎,血从衣服下渗出来,贺月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染儿,要长记性,不要再拿嘴巴说屁话!
  风染垂着头,低声应道:是。声音中透出无尽萧索悲伧之意。刚才还那么鲜活生动的人,仿佛转眼间就耗尽了生命的活力,垂垂老去。
  这样的风染,令贺月伤惜万分,拉起风染,手一伸,从风染胁下穿过,搂住风染的腰身,把他微微轻颤着的身体箍到自己胸前,轻声道:受了伤,毒又发了,还想硬撑着离开,你想找死?!
  风染任由贺月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住,没有挣扎,没有抗拒,只是他的身体是僵硬的,就象玉雕一样冷硬,不带一丝柔软和温度,无声无形地跟贺月对峙着。
  知道我去哪里了?贺月问,但他并没有等待风染的回答就说了出来:玄武山。如果你自寻死路,我一定用玄武山给你陪葬,人要杀净,山要烧光!
  你!风染不知道说什么了,知道贺月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却不知道贺月原来可以无耻得这么无止无尽!玄武山是陆绯卿的家,也是风染得以新生的地方,是风染最后的依靠。贺月竟然拿玄武山来威胁他,剥夺他死亡的权利。
  贺月似乎猜透了风染的想法,在风染耳畔,轻轻说道:我不是要胁你。用玄武山陪葬,是我许给你的葬礼!想保住玄武山,你就要活得长久。
  这不过是一种好听一些的说法而已。
  我总会死的。难道一定要拉上玄武山陪葬?
  贺月说道:只要你不自寻死路,我可以放过玄武山。紧跟着压低了声音警告:想保住玄武山,就别在我跟前耍花招。以风染的性子,绝对做得出买凶杀自己,或借刀杀自己的事来。一个人一心求死而不自己动手,可以有很多招数。
  风染终究渐渐放软了身子,靠向贺月。从今以后,他只能活在贺月的身边,还必须坚持着长命百岁。
  贺月拥着那具放柔软了的微微战栗着的温暖身子,一把把风染打横抱起,小心地不碰触到风染的箭伤,满口苦涩地说道:回寝宫吧,先给你治伤虽然贺月强留下了风染,但过程和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去玄武山,是想给风染惊喜,结果,他却拿玄武山来要挟了风染。现在惊喜化为泡影,他跟风染本就矛盾重重,算计重重的关系里还要再加上玄武山这笔烂帐。两个人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传旨:明晨卯正照常开启城门通行。贺月刚下了旨意各城关许进不许出,他是皇帝,自然不能马上又废掉前一道旨意。次日一早重新开城放行才显得比较正常。这道旨,安了风染的心。
  下一道,不是圣旨,是贺月的禁令:今晚太子府之事,任何人等,不得外传!外传者,杀!举报者,奖!
  皇帝要靠着威胁利诱才能留下一个男宠,这事要传出去,就是一个笑话,令贺月颜面扫地的大笑话!他今天的所做所为,完全不是一个皇帝应有的作为,与他二十三年来所受的教养格格不入,什么平心静气,雍容大容,公正贤明,全都抛到脑后!他要留下风染,他不顾身份,不择手段,只想留下风染!他几乎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他今夜若放风染离开,只怕这辈子他也见不到风染了。退一万步,他们真有再相见的一天,只怕也是刀剑相向,兵戎相见!
  可是,他终究要靠着要挟,靠着交易,才能留下风染。他是如愿以偿强留下了风染,但他跟风染的这一仗,他输得一败涂地!
  寝宫正殿已经被收拾干净,怕还残留着臭气,点上了清雅的薰香。陆绯卿曾在这里生活过九天的痕迹已经被全部清除,临时搬来给风染睡觉的围床也撤了下去,一切恢复成贺月离开前的样子。
  回到寝宫,贺月一放开风染,风染便跪伏在了贺月身前。体毒久了未经内力压抑,又渐渐发作起来,他的身体越来越痛,痛得越来越虚弱,无力再跟贺月争执。早料到自己逃不掉,果然没有逃掉,风染并没有太大的失望,自己想送的人,已经送走了,无论贺月想怎么责罚自己,他都觉得无所谓了。贺月答应放陆绯卿出城,概不追杀,就代表着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搭成,他只是贺月的男宠,他不必再跟贺月争执什么,一切只要顺着贺月就好,在贺月身边,活一天,是一天。
  贺月阴沉着脸把风染拉起来跪坐着,扯开风染右肩上的衣服,伸手慢慢地把那块刚刚变得坚硬,又被自己按压裂开成几块的硬痂,一小块一小块地硬生生从风染肩头剥下来,血水再次冒出来,顺着肩头一直流到衣襟上。染儿,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风染此身,属于皇上所有,从今往后,听命于皇上,绝不违逆。伤疤被硬生生揭开,风染并没有感觉到多痛,他身上的毒性发作得更痛。
  你要记住你说的。贺月仔细地把伤口上残留的硬痂抠除干净,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新鲜伤口:伤好了,这里可能要留下个疤。光是颜色不能叫你记住,摸着疤,你总会记得。然后,贺月直起身走了出去。
  风染痛得在地上跪着,蜷缩成一团。他知道贺月并没有离开,只是隐隐听到他在寝宫门口说话。听声音,好象是太医。因为这几天太医都在为陆绯卿治伤,风染也学着为陆绯卿打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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