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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河山-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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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染记得,最后一次跟贺月合体双修,还是在今年年节之。因看着贺月的身体尚好,心情又畅快,便练了。结果,导致贺月的身体急剧虚弱了下去,染了风寒,差一点要了贺月的命。好歹把贺月救了回来,贺月的身体越来越差,不得不把风贺响响叫回来监国理政。
从年节到冬月,这么久没有再进行合体双修,大约贺月渡到风染体内的精元被渐渐消耗殆尽,风染那体寒肢冷的毛病便又渐渐发作起来。旧疾卷土重来,变本加利,又加贺月驾崩的沉重打击,才让风染的身体在两面夹击之下,骤然间垮了。
不过,这些情况,风染不好跟太后详说,便觉得不太好回答。风染正在沉吟,太后倒想起了贺月跟自己说过的话,知道贺月没有骗自己,对风染不觉怜惜倍增,吩咐道:“来人,给风将军拿个暖手壶来,再架个火盆与风将军取暖。”又向风染解说道:“哀家这宫里还没烧地龙,有些冷。你以后要来哀家这里,可叫人先来通禀一声,哀家好叫人把地龙火盆烧起来,别冷着你了。”
“……”太后没有逼迫自己殉葬,倒一句一句的都关心爱护自己,叫风染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本不善言辞,这下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接过内侍送来的暖手壶,风染有些手脚无措地站起身来作揖道:“儿臣……儿臣……谢过母后。”不想风染刚又吐了血,心头正难受着,身又僵冷,陡然起身,站得不稳,一个趄趑,便要摔倒。小远站在风染身后,赶紧把风染抱住,扶稳了才让风染坐下。
风染被这一摔,大约扯动了内腑里的伤,感觉似乎又有血要冒出来,使劲抚着心口,喘息了一会,才把那口忍了回去。风染刚舒出口气,太庄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风染还没答话,小远带着哭腔道:“少爷好不容易才养好身体,说进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路过菁华宫,少爷又吐了血……”
风染轻叱道:“小远,不得在太后娘娘跟前放肆!”
太后亦是精明人,从小远的只言片语推断出了个大概,叹息了一声,说道:“他临去前,跟哀家说,这辈子,他活得很开心,离开得也安心,只叫你不要太伤心了。叫哀家劝你,凡事要看开一些吧。”本来她对儿子遗言,不让身为皇夫的风染服丧相送颇有几分不满,但听了小远的话,便体会了儿子的意思。
一向硬气的风染,只觉得眼里迅速溢满了雾水,瞧出去白朦朦一片。风染赶紧把头侧过一边,不让太后瞧见,运气喘息良久,才把涌到眼底的泪,忍了回去。
太后没打扰风染运气忍泪,只吩咐冯紫烟端盏热茶给风染喝,暖暖心口。
热茶?还是毒茶?
前来祥瑞殿之前,风染盘算过,太后想逼迫他殉葬,只有三条路可走。其一,以武力相逼;其二,以语言相迫;其三,下毒于无形。
风染连日病弱,但武功犹在,虽非巅峰状态,却也是绝顶高手,江湖很难找到风染更高的高手了。用武一道,显然行不通。剩下的只是语言相迫相诱,但总要风染自己答允“自愿殉葬”才能成事,只要风染坚决不答允,太后是说破嘴皮也无济于事。除了用用武两途之外,是下毒了。这一法,最简单直接,在风染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功率也较高,风染猜测太后多半采用下毒之法。
风染接过茶,有很多方法可以把那茶丢开。可是风染却敏锐地感觉到太后待自己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带着一种令得风染贪恋的怜惜之意,便得风染不想令太后难堪,便端起茶,浅啜了一口。风染感觉那茶微微有些生涩,喝入口,一路热腾腾地流下胸腔,留下一股热意,久聚不散,这股热意尤其令体寒肢冷的风染觉得舒服。
太后道:“是哀家日常喝的参茶,惯能提气平喘,你且多喝几口。不过这茶不能当药来喝,还得让太医诊治诊治才好。”
风染又喝了几口,便有下人把茶盏接走了。手里煨着暖手壶,身边烧起了火盆,又喝了参茶提气平喘,风染果然觉得身有了些暖意,先前一身僵冷的感觉好过多了。
太后看风染喝过参茶后,脸色略好,便道:“风将军身不适,早些回去找太医瞧瞧,哀家不久留了。等风将军身大安了再来给哀家请安吧。”
太后显然并没有在茶水里下毒,并且从自己进门开始,太后显得相当友善,颇多关心照顾,风染不禁疑心:贺月真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说服了太后并不逼迫自己殉葬。
但是,以后会不会同意自己死后葬入贺月的济陵?自己的牌位是否可以进入贺氏宗庙,接受贺氏后代子孙的供奉?或者,这些问题,贺月在临死之前都已经办妥了?所以去得安心?
听太后这么说,风染没有多说话,吐血之后,只觉得身体阵阵发虚,单是坐着觉得困难,只想躺到床去。因此由小远扶持着站起来,揖手行礼道:“儿臣失礼,先行告退了。”
小远刚扶着风染说了几步,太后忽然道:“且慢!风将军稍待片刻。”又叫道:“紫烟。”风染回身依靠着小远站着,看见冯紫烟凑到太后跟前,听太后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过了没多久,又回来了,手里托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红一白两朵簇新的绢花。
第477章 赏红白双花
风染瞪着那红白双花,有点懵了。果然,听见太后吩咐:“胡远,替哀家给你少爷把花簪。”
把花簪?
照风俗,只有逝者的未亡人才有资格簪红白双花,以寄托哀思。连逝者的妾室都没有这个资格,当然簪花寄哀思只是一个风俗,只要正室同意,妾室也可以簪花以寄托哀思。
风染不禁猜想,太后叫自己簪红白双花,是委婉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承认自己是贺月的皇夫?是太后的儿婿?如果先前那句“一家人”还较隐晦,这下吩咐胡远为自己簪花,暗示意味太浓烈了!
太后从不承认自己身份,到委婉承认自己身份,从想要逼迫自己殉葬到替自己簪花的转变,风染猜想不出其的原由,但太后的态度转变非常明显。
便在风染的思量,冯紫烟已经把托盘呈到了小远跟前,小远也是一脸懵懂,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拿起绢红,插到了风染的发髻。插好了双花,风染跪下作谢道:“儿臣谢母后赏花。”区区两朵绢花,实在不必风染大礼跪谢。风染作谢的是太后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承认了他的身份。
太后由冯紫烟扶着,半倚回床头,颇有些困倦地说道:“回去歇着,好生将养身体。他只望你好好活着。”
出了祥瑞殿,小远怕风染回程经过菁华宫又伤心吐血,赶紧请示道:“少爷,咱们从东南面那个宫门出宫吧?”这样不经过菁华宫了。
风染略略迟疑了一下,道:“原路回去,我不下轿,无妨的。”
到底是伺候惯了的人,对风染的心思还是有几分了解,距着菁华宫还老远,风染便把轿窗的小帘揭了起来,怔怔地望着越来越近的菁华宫。小远赶紧在轿窗外劝道:“少爷,快把帘子放下吧,外面冷,莫把轿子里的暖气跑了。”然后又吩咐轿夫,抬着暖轿飞快地从菁华宫外围走了过去。
透过小小轿窗,视线有限,菁华宫很快看不见了,风染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把轿窗帘子放下来。在风染心里,贺月还是那么鲜明地活着,在冥冥注视着他。回府路线,又一次从菁华宫外经过,只是想让贺月看看,看他为他簪红白双花的样子。
太后的态度大幅转变,一定是贺月做了什么。风染不想去探究贺月到底做了什么,只深切地感受到,贺月直到临死,都在维护他。
回到皇夫府,进入正院卧室,看着那熟悉而又空荡荡的寝殿,那些从前跟贺月一起相依相守,相扶相持的旧事时光,齐涌心底,可是,那个人,再也不能回到这里来了,再也不能陪伴自己斗嘴打趣,批折暖床了,再不能知冷知热问寒问暖地维护痛惜着自己了……
风染一张嘴,顿时又咯出几口血来。小远和郑国泰一边吩咐请太医,一边帮风染捶胸拍背,一边擦拭血渍。风染喘息过来之后,吩咐道:“小远,搬去容苑住。泰儿,跟你母亲说,回头把这正院封了罢。”
小远有几分猜测风染是怕睹物思人,便劝道:“少爷,旁边西院还空着呢。容苑那么小,怎么住人?”
东院西院都距离正院太近了,难免不会睹物思人。倒不如搬去偏僻的容苑,好好静下心来。风染没力气反驳小远,只道:“叫你搬,你搬,哪这么多废话?!”
史记:凤至四年冬月十二日,成德帝出殡,灵柩送宗庙暂存,另择吉日下葬。
冬月十二日申时,天色昏黑之后,由太子风贺响响打头,皇子乌亲王,康亲王随后,带领了群臣,王爷,宗室粗衣缟素,披麻戴孝,隆重为一代明君圣主出殡发丧。
沿途许多百姓,夹道相送。百姓们感念成德皇帝多施仁政,废除贵庶,大幅提升了庶族地位,改善民生,实惠于民,更兼率领着凤国顽强抗击雾黑蛮子的入侵,坚守防线,使路三国免于遭受雾黑蛮子的蹂躏,经历了十八年的艰苦奋战,终于驱逐雾黑,实现了凤梦一统,成德帝建立的丰功伟绩,震古烁今,盛世可期,成化城里的百姓纷纷跪着哭送成德皇帝的灵柩,缓缓出城,哀声震天。
虽然是夜间发丧,送葬队伍和百姓们自发点燃的素灯素烛,把从成化城皇宫出来到效外宗庙的一路都星星点点地照亮,引导着成德皇帝的英灵一路走向生命的终点,回归他的宗族。送行队伍撒泼的纸钱冥币,把沿途一路尽皆铺陈得一片素白。
把成德皇帝的灵柩送入贺氏宗庙之后,举行了国丧祭祀仪式,然后把贺月的棺椁送入宗庙下的一个函洞密室里暂存——这个函洞密室极为阴寒,当年太皇太后的棺椁便在这个函洞里暂存了八年,毛皇后在贺月修好陵寝前也曾在此暂存了六年。
虽然贺月遗言,不让风染服丧相送,但风染哪舍得不送?算行动不送,终归也会在心里默默相送。还是风贺响响知道自己的父亲,只怕风染到时,又要伤心到呕血,一早吩咐太医,到黄昏时给风染用了安神药物,让风染在贺月出殡之前睡了过去。同样的安神药物,也给太后备了一份,太后年事已高,免得她老人家亲送爱子出殡,悲恸伤身。
因为用了药,风染这一觉睡得深沉,醒来时见天色已经大亮了,一问时辰,知是冬月十三日辰时了。风贺响响将于午时开始登基大典,并于午正时分落坐在朝堂的九龙御椅,称为升座。
自己能一宿无梦,平安大吉地睡到次日辰时,差不多睡了漫长的六个时辰,风染心知必是身边的人给自己用了药,让自己在贺月的出殡之时,陷于深眠,以免自己又伤心一场。风染也不追究,只是一叹便罢了。随后,吩咐小远服侍自己洗漱更衣,要去参予新帝的登基大典,恭贺新帝登基。
风染吃了药,昏睡了六个时辰,这用药后的昏睡跟自然入睡有很大不同,用药后的昏睡醒来,不是神清气爽,精力恢复,而是手酸脚软,浑身无力,小远和郑国泰两个一边劝阻,一边赶紧叫人禀告小少爷,或是当家奶奶郑夫人。
纪紫嫣先到,到底叔嫂有别,纪紫嫣不好进小叔的卧房,便在外面小客厅里相劝。
不多时,风贺响响竟然也急匆匆地赶了来,他已经穿了皇太子的大礼服:五龙九章九旒衮冕朝服。登基大典之前,他都还是太子。在登基大典,太子殿下需穿皇太子大礼服参予,在升座之前,会有一个更换服饰的环节,把皇太子的大礼服更换成皇帝的九龙十二章十二旒衮冕朝服,然后午正升座,接受大臣们的跪拜,三呼万岁。
“你怎么来了?”风染强撑着,刚由小远扶持着坐在床前梳头,一看风贺响响大礼服都穿好了,想来应该是登基之前最繁忙的时候,便道:“登基的事多,忙你的去罢。”
风贺响响便在床前,向风染跪下,行了大礼,说道:“昨晚父皇出殡,是儿子作主给父亲下了药……”
风染道:“起来罢,没怪你。”
“……儿子一直想着,等父亲醒了来请罪。”
“快起来,是你的孝心,我没怪你……”默然了一会,风染叹道:“……他也一定舍不得我伤心。你能善体你父皇之意,甚好。”
风贺响响跪着又道:“儿子今日能够登基称帝,都是父皇和父亲的教导养育之功,儿子铭感于心。父亲若能参予儿子的登基大典,儿子深心所盼。只是父亲久病体弱,登基大典仪式冗长繁复,极耗体力,怕劳累了父亲。再者,朝堂之,儿子哪能接受父亲的三叩九拜之礼?岂不折杀儿子了?还请父亲安心在府里养病休歇。儿子心里头,只盼着父亲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让儿子能够日日承欢尽孝于膝前,便是父亲疼惜儿子了。每多一日,都是儿子的福气。”
当初为了过继风贺响响,闹出废储风波,可以说,举国下都知道风大将军过继了成德皇帝的嫡子,这么正式的过继,算不是亲生的,也等同于亲父亲子的关系。既然是明确的父子关系,万万没有父亲向儿子下跪,行三叩九拜的理。
平日里在朝堂,风染可以不行叩拜之礼。可是在风贺响响的登基大典,众大臣隆重其事地齐刷刷地跪下三叩九拜,三呼万岁,风染一个人直挺挺地站着,岂不是有受礼之嫌?像什么样子?众大臣拜的到底是风贺响响还是风染?
听风贺响响说得有理,风染也不坚持,说道:“喝盏参茶吧。这几天你也累了。若是大典顺利,今儿你歇在思宁殿吧,不必来我这请安了。”
贺月驾崩,风染再是皇夫,也不能霸占着思宁殿。随着新帝登基,作为皇帝寝宫的思宁殿也将迎来它的新一任主人。
风贺响响道:“内侍们收拾思宁殿时,其有些是父亲的东西,也有些是父皇的遗……东西,儿子都叫内侍拿箱子装好了,等父亲身体好一些,去瞧一瞧再安排怎么处置。”
第478章 风贺响响继位
风染想不起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思宁殿,猜想多是些衣服和闲之类,贺月的东西应该也都是衣服奏折之类,没什么要紧的,自己又不想睹物思人。风染便叫风贺响响把自己的东西都烧了,贺月的东西由风贺响响检视后,把要紧的留下,不要紧的也都烧了。
风贺响响早检视过了,只是不敢自作主张进行处置,逐禀告道:“父亲和父皇的东西多是寻常衣物,只是有满满一大箱奁奏折……都是大臣们参劾父亲的。”
“呵呵,我倒把这个忘了。”风染轻轻一笑:“你都看了?”当风染于靖乱三年称帝改国号时,那参劾的奏折已经积存了大半箱了,想不到从靖乱三年到凤至年间,二十年间参劾自己的奏折不过才把箱奁装满而已。显然从自己逊位之后,便开始东奔西走,大力整顿军务驻防,又出谋划策,逐步收复西路,东路,路,北路,使得凤梦大陆河山一统,自己对凤国的忠心和作用不可置疑,虽然自己跟皇帝的关系一直纠缠不清,大臣们也渐渐妥协,眼开眼闭,懒得奏折参劾了,再后来贺月大礼迎娶自己,使得自己跟贺月的关系变得正大光明,再无可指摘参劾。想必,后面参劾自己的奏折便越来越少了,二十年才把箱奁填满。
“儿子只是捡了几本来看。其有很早以前,儿子出生前的奏折,也有近两三年新的奏折。”
风染道:“你起来,坐我床来……你看了奏折,觉得大臣们的参劾可有道理?”
风贺响响便坐到床沿,说道:“那些奏折都是乱说的!”
风染轻轻笑道:“你啊,还没做皇帝呢,跟你父皇一样,光偏心我。”他这辈子,遇到贺月,过继风贺响响,实是最大的幸事。收了笑,风染又正色道:“你父皇是偏袒我,才把那些参劾我的奏折都搁一边。说等积存多了,到了冬天,烧来给我取暖。其实呢,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我杀错过人,用错过将领,决策失误过,贪过银钱,昧过良心,贻误过战机,也跟你一样,武断过,刚愎过,骄狂过……有些奏折是确有其事,为父是应该被参劾的。你父皇却都搁进那箱奁里了,替我担下所有的干系和后果,一力庇护于我。若不是你父皇这般回护于我,我也不能一心只管赴在战事,不会这么顺顺当当地收复河山,一统凤梦。响儿,你登位称帝,我没什么可送你的,那箱奁奏折便送你吧。你有空了,好好看看,能知道我跟你父皇的许多事,有不懂的,来问我。你也要学会,怎么从大臣们的奏折分辨他们所奏之事的真假以及可信程度。”
显然,那箱奁奏折,有许多是确有其事,也有许多是捕风捉影,穿凿附会,无生有,更有许多是夸大其词,危言耸听。风贺响响作为一个未来的皇帝,也必须掌握怎么从大臣的奏折和奏对,观察入微,不被大臣误导,尽量了解掌握事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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