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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河山-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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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向不可收拾的景地。与其眼睁睁看着兵马都统帅的继任者,一步一步毁坏挥奢掉自己打下的根基,还不如离开了,眼不见为净,可是就这样离开了,多少让风染又觉得心有不甘。风染纠结着,难下决断。
  要留在汀国吗?这里有陆绯卿。
  风染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风染只在鼎山集会上见过熙安帝一次。首先一个,熙安帝是坚决反对废除贵庶之法,反对变革的,换个方面看,就说明熙安帝在治理政事方面就是抱残守缺的态度,缺乏雄心壮志,也缺乏摧腐拉朽,推陈出新的魄力。跟贺月一比,两个皇帝在执政理念上,就不在一个水平上!其次,那一次,自己请求和离,熙安帝作为一个君王和父亲,当时虽然显得生气,但对和离这件事的态度并不明确,显然并不是一个有决断的君王。第三,汀国作为鼎山集会的召集国,把会场和各国的休憩场地安排成那样,实在缺乏凤梦第三强国的气度和雅量。
  由此,风染实在不看好汀国和汀国的未来。
  除了辞不辞官之外,理顺跟郑家的关系,也是风染的当务之急。贺月顾惜自己的感受,没有把郑家在“非礼”事件中暗中搞鬼的行为直接揭穿,放了贺家一马。可是,郑家跟贺月的对立之势那么明显,在隆安门,甚至想放火把贺月一起烧死!口口声声说那不是郑家的陛下。郑家与贺月的对立,虽有郑家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因素,但更多的因素是缘于郑家对这天下也有一份觊觎之心!要消除郑家对贺月的敌意,除非他能消除郑家对凤梦河山的觊觎。
  话说,这凤梦大陆的锦绣山河,早已经不是一家一姓了,连外邦异族人都生了觊觎之心,郑家为什么不能据而有之?风染自己对凤梦河山没有觊觎之意,可是他凭什么阻止郑家称霸天下的雄心?
  从被郑家下进地牢到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大家也都冷静够了,该想的也都想过了,是时候该跟郑承弼和郑嘉好生谈一谈了,是时候应该跟郑家摊牌了:他绝对不会做郑家支持下的傀儡皇帝。郑家若是真心奉他为少主,就该听他号令,打消掉称霸天下的野心,否则,他这个郑家少主,不做也罢!
  除了辞官和郑家之外,第三件让风染头痛的,就是跟幻沙公主的婚事。
  虽说陆绯卿叫自己跟公主重修旧好,可是风染却清楚,他不会为了能让陆绯卿时时看见公主就违心地跟公主相好,如今不比当年,做不出当年那等轻狂之事了。风染只想找个适当的机会,跟公主和离,尽量不伤害到公主的体面。
  庄唯一刚睡下一会儿,正眯乎着好觉,就被皇宫内侍紧急传召进昭德殿了。这昭德殿位于朝堂后面,是皇帝在散朝后,用来召见大臣,商议政事的地方。庄唯一已经来过好几次昭德殿了,只是往次都是跟其他四位内阁大臣一起被贺月召见,这次,却只得他一个人。
  只是贺月铁青着脸,扔给他一块素白的锦锻,那锦锻上用血写着两个字:辞官!
  
  第283章 贺月咆哮朝堂
  
  那块锦锻三面都用红色丝绦绣着精致小巧的缠绵不到头的万字回纹,另一面却是毛边,似乎从衣袍下摆撕下来的。庄唯一看着那素白的锦锻残片,和残片上如蒙童涂鸦一般的幼稚字迹,都觉得极是熟悉,心头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那是风将军用跑死马从万青山送回来的!”贺月的声音极是冰冷:“一起送回来的,还有这道公函,老庄,你也看看。”那公函写得极是简约,就是说风染率领随后追上的京畿守军追到索云国和汀国边界,嘉国乱军逃到了汀国境内,风染便命京畿守军就地驻扎待命,然后写下辞官血,一个人过界追杀嘉国乱军去了。
  “老庄,你说说,这是个什么情况?”贺月竭力压低了声音,还是掩饰不住他心里的慌乱。
  庄唯一道:“陛下不是下了死命令叫风将军追杀耀乾陛下么……”
  不等庄唯一说完,贺月恨气道:“那贼子夺我皇宫,杀我宫人,逼死朕的皇祖母,你还管那贼子叫陛下!”
  不管怎么说,耀乾帝终是嘉国皇帝,庄唯一作为臣子,对别国皇帝还是要礼敬几分。听贺月如此质问,便改口道:“陛下不是说了,杀不了那贼子,就不许风将军回朝么。想必风将军为了能过界追杀,才不得不写下辞官血。”
  “那是朕的气话!”若是一直杀不了耀乾帝,风染便一辈子不回朝了?
  “对臣子而言,君无戏言!不杀耀乾,不许回朝,陛下也是当着众臣的面宣的口谕。”当时庄唯一也在场呢。
  贺月被庄唯一抢白得直吸气,又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朕,没把他当臣子。”
  贺月对风染的心思,庄唯一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客居在风染的都统帅府里,时常一起进膳,从风染不多的闲聊中,庄唯一也很清楚风染对贺月的态度,躬身替风染说出了心里话:“据臣所知,只怕在风将军心里,风将军只把自己当做陛下的臣子,并无他意。”
  “当”地一声,只气得贺月把拳头狠狠擂在御案上,痛得贺月直咬牙,才没有失态,咬着牙,从牙缝里低声挤出一句话来:“他……怎么……能……不……明白……朕!?”
  庄唯一低着头,不敢看贺月。庄唯一自己的一生感情平淡,如常人般的订亲,结婚,生子然后骤然死别,只在妻子死后,他会想念她,就像想念自己的孩子们一样,没觉得特别。庄唯一一生没经历过感情上的波折,甚至都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感情,纵使他智谋过人,对这等情爱之事,知之甚少,也无切身体会,却是无能为力,给不出什么建议和主意,只得低头不语,一直等贺月自己平息了情绪,说道:“老庄,你说,这官,要不要准辞?”
  “当然是要准的。”辞了官,再过界,风染就是平民身份,若是不辞官擅自越界,事情可就闹大了!汀国要是逮住了索云国私自越界过境的兵马都统帅,向索云国问罪,索云国可就被动了。要及时过界追杀嘉国乱军,风染这官就必须要辞!
  贺月在御座上静静地坐着,默然半晌才道:“朕也清楚,他要过界追杀,这官,他必是要辞的。可是……老庄,不怕你笑朕,朕心头便是不想他辞官……舍不得他辞官……朕,怕他辞了官,就这么跟着郑家人走了……所以,朕才深夜召你来商议。”
  皇帝真情流露,叫庄唯一这个老臣紧张得汗流夹背,劝也不是,不劝也不好,只道:“风将军自能分清轻重,陛下不必过虑。等将军回来了,陛下再给将军启复原职就好了。”
  暂允辞官,回头再启复原职,这本是应对过界追杀的最好策略,贺月不是不知:“朕便是怕他再也不会回来了。”郑家的野心,贺月猜到几分,而郑家一直奉风染为少主,用意很明显,就是要扶持风染称帝。称帝和称臣,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不必迟疑的选择。所以,贺月才一定要用个官职把风染拴住。在贺月心里,有一股连他自己都未曾查觉的恐慌,仿佛风染辞了官,就断了他与他之间的羁绊和牵连,因此,贺月非常固执地打定主意:他绝对不允许风染辞官!
  贺月没有忘记他曾与风染在鼎山之巅的约定,他们是要彼此携手,共同去实现一统凤梦大陆,开万世太平的宏伟目标。可是,透过血上那决绝的两个字,总让贺月觉得慌张,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变故。贺月凭着一种直觉,直觉地认为,他绝对不能允许风染辞官。他怕这一放手,人海茫茫,他便再也寻不到风染,再也看不到人,再也牵不到手。
  “老庄,你可有法子,让风将军能过境而不辞官?”
  庄唯一想了想:“咱们可以说风将军跟嘉国勾结叛逃,请求汀国把风将军交予我国裁处……”
  这是什么狗屁主意?!庄唯一还没说完,被贺月一瞪,就说不下去了。
  庄唯一继续苦思道:“有了,咱们就说,风将军此去汀国,是以兵马都统帅的身份,迎接幻沙公主回成化城夫妻团聚,因想给公主一个惊喜,才未事先通传照会……”
  “啪”地一声,贺月的巴掌重重拍在御案,人快速窜到庄唯一跟前,抓住庄唯一的衣襟,一把提了起来,寒着脸,沉声问:“你叫他把公主接回来夫妻团聚?你倒是成人之美啊?你把朕放哪里?你叫朕怎么办?”幻沙公主跟风染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他跟风染生生死死兜兜转转了五年,仍是见不得光的奸夫姘头关系!若是让风染把光明正大的妻子接了回来,还不得把他这个没名没份的扔到天涯海角去?
  贺月自小受君王之道的教养,自控力极强,从未有过这种忍不住对大臣动手的失态之举。庄唯一一看贺月眼睛充血,面目狰狞,像要吃人一般,顿时明白自己无意中戳到了皇帝的心窝子,吓得连忙跪下道:“臣考虑失妥,容臣再想,容臣三思!”
  贺月松开了庄唯一的衣襟,又慢慢替庄唯一把揉皱的衣襟抚平,走回自己的龙座,坐下,舒了口气,道:“是朕失态了,老庄,你别介意。”
  要想让风染以兵马都统帅的身份不经通传照会而又能正大光明地进入汀国境内,实在是一桩难以两全之事,庄唯一和贺月想破脑袋,到天亮了,也没想出个周全妥善的办法来。一般的政事,贺月都是把五位内阁学士一起召集起来商议,以便大家群策群力。可是风染辞官之事,事涉风染,又夹杂了自己的私心,贺月不好意思跟臣子吐露自己的心事,便只能叫了庄唯一来商议。
  君臣两个冥思苦想一夜,也没想出个办法来。看看快到上朝时间了,贺月只得放庄唯一回都统帅府梳洗进膳,准备上朝。临走,贺月问道:“老庄,你说,风将军若是一直杀不了耀乾那个贼子,是不是就一直不能回朝了?”他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气话,对臣子而言,就是必须遵守并做到的圣旨。
  “陛下可以传旨宣召风将军回朝,不过,须得对风将军未能追杀掉嘉国贼子做出裁处。”庄唯一抓住最后机会劝道:“若无良策,陛下还是允了风将军的辞官吧。目前我凤梦三国联手抗敌,此时如果跟汀国闹出纷争,理亏在我,我方若太过强势,必要寒了汀国喆国的心,于我凤梦保疆守土大为不利。”跪下再拜道:“臣恳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等今日朝议之后再说。”
  风染的辞官血半夜送达皇宫,很快就在群臣中传开了。朝堂上,几乎众口一词,均是劝谏皇帝允准风将军的辞官。
  这个辞官,其实皇帝允不允都可以辞官。区别只在于,允准了的辞官,以后是可以再启复的,没有允准而硬行辞官的,这辈子都别想再做官了。
  风染目前是索云国的栋樑,中路三国还要靠风染来守护,一统凤梦还要靠风染来完成,这官已经辞了,就必须允准,要为将来启复风染留下退路。群臣跟庄唯一想的一样,风染要过境追杀耀乾帝,暂时辞官,回头再启复原职是最好的可以避免引起两国纠纷的策略,甚至都觉得此事就应该这么办,没什么好商议的。
  哪料到朝堂上,皇帝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坚持着不肯允准风将军的辞官,被群臣逼急了,只推说回头再议。
  更有性子耿直的大臣指出:风将军已经亲手写下辞官血,不管皇帝允不允准,这官都算是已经辞了……
  那大臣话还没说完,贺月当堂咆哮道:“放屁!朕不允他辞官,他便得给朕回来!他跑到天涯海角,也得给朕回来,也是朕的人!”
  惊天一语,把朝堂镇得安安静静,鸦雀无声。
  
  第284章 下旨议和离
  
  先辞官,再启复,和不许辞官,用意都是要把风染留在朝堂上,结果不是一样的么?只是先辞官再启复可以避免跟汀国发生纠纷,不许辞官则不可避免地会跟汀国发生纠纷,皇帝明明很精明啊,为什么这事就想不通了呢?但显然,皇帝并不是想不通,而是别有用心吧?
  果然,皇帝的心思最难猜!
  皇帝竟然会失态至此!这一下,再没有不怕死的大臣继续劝谏了。
  散了朝,贺月就收到了京畿守军北营都统领杨令超用跑死马传回来的最新奏折。
  杨令超也是武将出身,粗通文墨,奏折想是叫随军文写的,就是向贺月禀报了京畿守军正在索汀边境驻扎待命,曾有受邀临时过界助守汀国防线,全歼嘉国乱军,然未擒获耀乾,猜测已由山间小道逃离汀国防线。风将军因身份未明,被幻沙公主暂囚于汀国军牢。
  跟奏折一同送达的还有一封杨令超的密函。密函是杨令超自己亲笔写的,文理颇不通顺,贺月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大概理解了,就是禀告风染跟耀乾帝说过几句话,提到风染曾跟苏拉尔大帝在风陵渡有过密谈,且达成了什么协议。
  风染在风陵渡曾跟苏拉尔大帝有过一次会晤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关键谁也不知道风染跟苏拉尔大帝谈过什么。风染亦曾以奏折的形式,向贺月奏禀过,风染禀告的谈话内容为“互道敬仰,略聊时局,未涉其他”。难道风染真的私底下瞒着他跟苏拉尔大帝达成了什么协议?那会什么样的协议?只怕图谋不小吧?贺月比较倾向于苏拉尔大帝约见风染,只怕确实是想跟风染达成什么协议的吧?苏拉尔大帝那么费力才约到己方兵马都统帅见面,不可能只是为了互道敬仰,然后聊聊天而已。可是,风染有没有答应呢?那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协议?
  贺月来不及午膳,又一次急召庄唯一进宫,只把杨令超的奏折拿给庄唯一看:“老庄,你如何看。”密函则自己收了起来。
  史记:靖乱二年五月十六日,我国兵马都统帅风染率军追击嘉国残军于万青山山脚,未有照会,越界过境进入汀国国境。后我军相助汀国守军击退雾黑蛮子的进犯,并全歼嘉国残军,惜耀乾逃脱。我军都统帅因擅自越界,被暂扣于汀国万青山军营。
  “陛下,传旨允准了风将军的辞官吧。”
  “老庄,你说,朕允了他辞官,他还会不会回来?”
  这是贺月第二次这么问庄唯一,仿佛是想从庄唯一这里得到一些信心或保证。碰到风染的问题,贺月竟会这样的举措失度,庄唯一哪敢保证什么?如果郑家还有人留在都统帅府,庄唯一或许还有几分把握,可是这一次,刚刚经历了一场由郑家暗中操纵的逼宫,郑家人又从都统帅府全线撤离,他知道风染是选择跟郑家亡命天涯?还是继续效忠贺月?
  见庄唯一迟疑未答,贺月轻轻一叹道:“老庄,你心头也清楚,他辞了官,就有可能再不会回来了。”
  “其实,风将军的行事,喜欢行云流水,一向不拘泥于形式,他便不辞官,也有可能一走了之。”庄唯一继续劝慰贺月:“允不允准辞官,其实跟留不留得下风将军,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陛下,下旨允准了风将军的辞官吧。想留下风将军,需得另想法子。”
  良久,贺月方道:“朝政国事的轻重,朕分得清。只是朕有个感觉,觉得朕若允了他辞官,他便不会再回来了……”
  “陛下多虑了。风将军雄韬武略,只有在陛下麾下方得有用武之地,除此之外,更有何国君王可与陛下相比?那郑家虽有野心和能力,但另起炉灶,从无到有,是何等的艰难?风将军不会舍易就难。”话是这么劝,贺月和庄唯一都清楚,只要风染的性子来了,便什么都不顾了,舍易就难之事,风染不是做不出来,只看风染心头如何取舍。
  跟庄唯一全无把握相比,贺月倒是清楚风染不会干另起炉灶的事。早在鼎山上,风染就曾直言告诉过他,他愿意辅佐他,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来不及另起炉灶。
  贺月行事极其爽利,多少国政大事,到贺月这里往往都是一言而决。庄唯一这辈子都没见过贺月如此纠结不休,难下决断。狠狠心,说道:“陛下,臣有一计,必可令风将军回朝……”
  贺月几乎是带着欣喜地问:“何计?”
  庄唯一道:“……只是此计甚毒,怕是会令风将军人回心不回。”
  贺月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问:“说来听听。”大不了他跟风染的关系又回到从前:人在眼前,心在天涯。可是,只要能看着风染在自己身边,他心头就好过一些,总比与风染失之交臂,从此人海茫茫两不知的好。
  “风将军此前不是把郑家军分驻于各个战场防线么?如今成化城忽然遭遇大变,在都城的郑家人都离开了,但想必分散在各军各地的郑家军尚未得到消息,或是正在待命。陛下可即刻命人把各军各地的郑家军尽数抓捕起来,然后传言于风将军,只要风将军敢不回朝,陛下便要下令处斩郑家军。”
  贺月直着眼,瞪着庄唯一,好像从来不认识庄唯一似的,瞪得庄唯一心头狂跳,辩解道:“臣……只是……提个建议……”
  “朕还以为你与风将军私交甚好呢!你是不是还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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