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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杯酒不曾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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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时候才下午两点，客厅没人，花少爷趴在窝里，抬头看着他。大概是大限将至，毕竟从沈星辰捡到它到现在，已经差不多15年了，花少爷已经活的比别的狗久了很多，现在的精神头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沈星辰不敢想象花少爷离开他是怎样的场景，所以一直不让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他其实很软弱，根本无法接收喜欢的东西离开自己的世界。
他走进客厅，扫视了一圈，发现那个小王八蛋也不在家，但是钥匙还好好的放在鞋柜上的隔间里。——“人哪去了？”他心想，转身就想回房间换衣服。
走到客房门口的时候，发现房门是关的，里面好像传来一丝丝说话的声音。
是……他在房间打电话？
这么多天，林忘言在他家住着，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但是丝毫没有减轻他的警惕性和防备心，于是，他走进房门，悄悄按下了门边壁画里藏着的一个小按钮，抠下一粒小扣子，放在耳边……
客房内，林忘言并没有拿着手机，只是耳朵上套着一只蓝牙耳机，手表上的指示灯在微微的闪烁着。
沈星辰打电话来说找到工作了，今天要晚点回来，他想着晚上要做两个好菜。中午吃完了面，刚洗好锅碗，手表就震动了起来……
他看到手表上的提示，心里一惊，走到房间去，把门锁上，接起了通话……
“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耳朵里响起了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
“任务还没完成，被警察盯上了。”林忘言淡定的说着。
“有没有危险？不行就先回来，不着急，你的安全最重要。”
“没事，我藏在目标家里，只是现在还不方便下手。”林忘言说完，轻轻揉了下鼻子。
“自己小心——”
“爸，”林忘言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谁？”
耳机里一阵沉默……
林忘言知道了答案……
“那你为什么……”他坐到床边，“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他想问，为什么还要让他来执行这个任务，明知道这个目标是他心里的结。
“阿渊啊，”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当初他一声不响的丢下你，自己回去过好日子了。你在ICU躺了那么多天，他来看过你么？最后连那个女人都想把你弃了，是我把你抱了回来。当年你为了他，不肯跟我们走，为了他宁愿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你视他若珍宝，他却弃你如蔽履，你说他答应过要永远照顾你，他做到了么？我猜，他早就把你忘了吧。你好好想想，值不值得，你是不是傻？”
“我……”他想反驳，但是好像那人说的都对，竟无法反驳。他想说，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找他，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好像理解他现在的心情，耳机里又传来男人的声音：“任务还能进行么？如果你实在下不了手，我也理解，回来吧，我换个人去做了他。”
“不——”林忘言突然站了起来，“没有人能抢了我的任务。爸，你不要忘了，到了我的手里，没有第二种可能。”
过了一会，他好像又想到什么，“不要想把到我手里的钱分给其他人，抢我东西的人最后也只有一种下场。”
“我相信你是理智的，这么多年没有白培养你，行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记住，任务第二，安全第一。”耳机里的男人的声音异常的温柔，正如这十几年对他的照顾。
“对了，是什么人要买他的命？”林忘言突然问道。
“你知道规矩的，不该问的，不要打听。”
说完，信号就切断了……
沈星辰在外面只听到了最后几句林忘言的话——任务，钱，还有“什么人要买他的命”，他心里好像有一块块的东西被什么串联了起来，逐渐明朗。听到屋里的脚步声，沈星辰赶紧把扣子藏好，回到了大门边的鞋柜旁，装作正在换鞋。
“小王八蛋，人呢？”沈星辰大叫着，窝里的花少爷仍然抬头看着他，仿佛他真的是刚刚进门。
“叫什么叫？”林忘言从房间的方向走过来，眼眶还有些微微发红，“不是说晚点回来的么？”
他脱下沈星辰的大衣，挂在衣架上，俨然就像是个小媳妇。沈星辰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往沙发上一躺……
“本来以为今天就开始上班的。”沈星辰懒洋洋的说着，“家里有菜么？晚上好好庆祝一下，老子找到工作了！”
沈星辰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看上去特别的惬意，林忘言走到他身边，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的一番话，瞬间一股血气冲上心头，右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腰间的那把匕首……
花少爷察觉有异，立刻爬了起来，盯着林忘言，它想冲过去，但是想到主人好像很喜欢这个少年，怕自己一时冲动又触动沈星辰想要吃狗肉的神经，只能盯着他，如果他有什么举动，再咬也不迟。
林忘言紧紧的握着匕首，眼眶通红，一点点的往外拔……
“一个月三千五，养你这个小王八蛋应该差不多了，等你的伤好透了，赶紧给我滚出去找工作。”沈星辰闭着眼睛，双手交叉枕在后脑，“只是……还要上夜班……唉，长夜漫漫，怎么熬啊？”
听到沈星辰的话，林忘言突然好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愣在原地，之后把快要□□的匕首又插了回去，转身揉了揉眼睛，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上夜班？”林忘言倒了杯水走了过来，“你的身体……”
“没事，现在工作不好找，而且，在学校上班多好啊。”
“哪家学校还要上夜班？”
“干保安哪有不上夜班的～”
“保安？”林忘言没忍住叫了一声，把花少爷吓一激灵。
“干什么干什么～”沈星辰被他吓的睁开了眼睛，“保安怎么了？我啥也不会，能干个保安就不错了，工资也不低，哎，还是学校待遇好啊。”
“可是……”林忘言愣了片刻，估计很难接受以前的天之骄子真的去当保安的事实。
“唉……我记得以前还有个小屁孩，说我要是要饭了，他来养我，现在也不知道死哪去了。不然，我只要在家里张着嘴等吃就行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空头支票都满大街飞咯……”沈星辰又闭上了眼睛，好像准备睡一会。
林忘言傻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看着安静的躺着的沈星辰，他走上前去，把毛毯搭在他身上，转身进了厨房……
……
沈星辰被叫醒的时候已经五点了，他看到在厨房里忙活的少年，知道自己可能又赌赢了……于是走了过去。
“晚上吃什么？”俩人同居生活了一个多月，沈星辰已经习惯这个少年在身边了，渐渐的对他也像对楚青阳和罗文一样自在。
“你自己长眼不会看么？”林忘言仿佛还有一股怨气。
“小王八蛋～”沈星辰嘀咕了一声，转身又想要回沙发上躺着。
“把垃圾扔了去～”身后传来林忘言的话，沈星辰又转身拎起垃圾袋，走了出去。
“遵命，街舞事卡……”沈星辰头也没回的丢了一句。
“什么意思？”林忘言回过头来，看着沈星辰。
“夸你长的好看～”沈星辰笑着说，就出了门。
林忘言弯着眼角，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半个小时以后，沈星辰才回来。
门一开，林忘言就傻了——沈星辰的身后跟着靳医生……
“他怎么来了？”林忘言丝毫没有避讳的对沈星辰说。
“哦，刚才在楼下碰到靳医生下班回来，正好喊他来吃个饭，今天这么好的日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沈星辰把一大箱啤酒放到餐桌边，“今天，不醉不归！”
“你要乐，可以喊罗医生……或者，那个傻子也行～”林忘言好像特别不喜欢靳医生。
“文姐一介女流，还要带孩子……关键是，她老公心眼儿小。楚青阳今天有案子，肯定忙屁了，”沈星辰幸灾乐祸的说，“靳医生不幸，就被我抓了壮丁了。”
靳医生在他身后微笑着，似乎完全不介意林忘言对他的态度。
林忘言心不甘情不愿的多拿了一副碗筷，三个人坐在桌边吃起来，尽量不让气氛显的尴尬……
沈星辰不停的在找他俩喝酒，但是靳医生很坚持自己不会喝酒，怎么劝都劝不动，几次下来，沈星辰也放弃了，毕竟，他知道，自己的目标不是这个不幸被抓来的医生。
于是，沈星辰和林忘言俩人，你喝过来，他喝过去，不多一会，菜没吃多少，一箱子的啤酒已经全变成了啤酒罐。
沈星辰的眼神已经迷离了，筷子都有些拿不稳了，靳医生起身，想要把他扶到沙发上，却被林忘言伸手拦住……
“靳医生，不好意思，我哥喝多了，今天招待不周，您还是……先回去吧，”林忘言微笑着说，“我会照顾好他的。”
靳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晃晃悠悠的少年，略显尴尬：“可是——”
“没有可是……您……请回吧！”少年非常坚持。
愣了半晌，靳医生终于认出了这个眼神，每次看着自己的时候，那怨怼又厌恶的眼神……那个孩子的眼神。
“是你～”他眉头一皱。
“靳医生终于认出我来了？”林忘言笑了。
“那天晚上……你到底是什么人？”靳医生突然严肃起来。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还是那个十几年前，十四哥哥身边的那个孩子，就可以了。”林忘言也醉了，没站稳，又坐了下来，“那天晚上，你见过我的身手，所以，十四哥哥的安全，以后不用你操心了。”
说完，他把手一伸，指向大门，又说道：“看在他的面子上，那一刀的账，我也不跟你算了，现在……滚！”
靳医生很想把眼前这个少年暴揍一顿，但是想想，自己也没有理由这么做，毕竟，沈星辰的安全没有受到威胁，反而，这个少年跟他有着一样的目的。愣了片刻，他转身离开了……
那人走后，林忘言晃晃悠悠的把沈星辰扶起来，想把他扶到床上去，但是俩人都喝多了，他自己也站不稳，路过沙发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沈星辰被震的动了一下，自己挪着坐了起来，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阿渊，对不起……”沈星辰嘀咕了一句。
林忘言正准备去打盆水给沈星辰擦脸，闻言突然愣住，转身看着沈星辰。发现他还是闭着眼，知道他是醉了在说胡话……
他叹了口气，晃晃悠悠了端了盆水回到沈星辰身边，帮他擦着脸……
沈星辰好像清醒了一点点，睁开眼睛看到他，抓住了他的手。
“放着吧，陪我聊聊天，让我醒醒酒。”沈星辰说着，眼睛还是闭着的。
“说什么，你喝多了，睡会吧。”林忘言去把水倒了，又回来，想把沈星辰再扶到床上去。
“小王八蛋，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你在福利院长大的，然后呢，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沈星辰似乎不想起身，赖在沙发上。
林忘言只能坐在他身边，“你真的想听？”
一阵沉默……
林忘言看看闭着眼睛的沈星辰，心想——真是喝多了……
“我小时候，身体特别弱，总是进医院，爸妈很讨厌我，说我只会赔钱，在我六岁的时候，把我丢了……”
林忘言知道沈星辰听不见，自言自语的说着，不知道在跟谁倾诉，
“一个阿姨把我捡了回去，说她们家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小朋友，可以跟我一起玩。我就跟她走了，那是一个大院子，里面的确有好多小朋友，但是那个阿姨对一个小哥哥特别好，我猜，那是她亲生儿子吧。”
“开始，我很讨厌他，因为他从不搭理我们，偏偏阿姨又那么宠爱他。后来有一次，我在路上被几个小痞子拦住，居然是那个小哥哥不顾危险救了我。更讽刺的是，其实是另一个小哥哥救了我们俩。”
林忘言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但是在我心里，那个把我领回家的小哥哥，就是我的英雄，他当时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对我说‘别怕，我带你回家’，那一刻，你知道是什么感觉么……”
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虽然我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他的英雄。但是我不管，只要他在我身边，他就是我的。他对我很好，我住院，他不眠不休的照顾我，给我买好多好吃的，他说爸妈不要我没关系，以后，他来照顾我……”
“他甚至给我取了一个新名字，从那以后，所有的人都只知道我叫那个名字。他说，他会永远照顾我，去哪都带着我。我当时为了跟他在一起，推掉了想要领养我的人，结果，有一天我回到大院，他消失了……”
说到这里，林忘言有一丝哽咽，
“阿姨说，他回家了……他回家了……他丢下我，回家去了。我大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很久，始终好不了。阿姨最后也负担不起我的医药费了，可能……也想丢了我……”
“可能只差一口气，我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其实我不怕，我只是惦记着那个哥哥，我想他亲口告诉我，为什么要丢下我。最后，是之前想领养我的那对夫妻出钱治好了我，还带我出了国。他们对我很好，找老师教我很多很多旁人不会的东西，尽力的栽培我，我也只能尽我所能，帮他们做些别人做不了的事。”
沈星辰还闭着眼睛，好像沉沉的睡着，其实他的心里一阵阵的酸楚，他不知道，在他无奈的离开后，那个孩子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是我对不起他，沈星辰心想，太浓重的伤感让他暂时忽略了那些“别人做不了的事”指的是什么。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太过寂静……
沈星辰默默的把胳膊搭上林忘言的肩膀，轻声的说：“如果那个哥哥知道你后来的遭遇，他会有多难过，可能他没有想丢下你，当年，他也许也是不得已，如果可以，他一定会用今后余生，好好待你。”
听到沈星辰突然说话，林忘言一愣，转头看着他：“你还记得元宵节对我说的话么？”
沈星辰没有回答他，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孩子…他想照顾他一生，但不是以那种方式…
见沈星辰没有回应，林忘言突然跃起，把他按倒在沙发上，一只腿跪在他的腰边，两只手按着他的双肩……
沈星辰被这突然的袭击惊醒了，躺在沙发上，被钳制的动弹不得，只能双眼瞪大，盯着眼前的少年。
那个少年的脸离自己只有十公分，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很难判定即将发生什么。
很快，沈星辰心里走了一个不祥的预感……他是真的醉了……
林忘言的脸一点点的往下移动着，眼睛一直盯着沈星辰的微红的双唇。沈星辰轻微的挣扎着，但是对方显然力气比他大很多，沈星辰心下一惊，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但在林忘言看来，轻微的挣扎，微促的呼吸，还有沈星辰白皙的脸颊上的那一抹红晕，都衬托着一种暧昧的气氛。
眼看他的唇就要贴上来了，沈星辰甚至在一瞬间有了一个念头——是我对不起他，不如，就遂了他的心吧。
就在林忘言的双唇即将触碰到沈星辰的时候，沈星辰突然紧闭双眼，把脸往左边猛的一侧，轻声说了句——“阿渊……你喝醉了～”
压在他身上的少年突然一怔，一动不动的看着沈星辰，半晌之后，仿佛突然酒醒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冲进厕所。
厕所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五分钟后，林忘言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水珠，眼圈泛红，把沈星辰扶了起来，重重地坐在了他身边。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他想起了晚上发生的一切，觉得眼前这个人突然心机深重。
“在医院……”
“你那时候就认出我了？”他瞪大了双眼。
“你听到罗文叫我十四，那个反应，我就猜到你是福利院的孩子。但我没想到是你……说实话，你告诉我名字的时候，我的确没想起来，因为我一直叫你阿渊。”
“然后呢？”
“你喜欢托着腮看着我笑，这是阿渊最喜欢的姿势，还有……那碗小馄饨。除了阿渊，没有人知道我爱吃那个味道。”
“嗯哼？”
“到这里，我都只是怀疑，让我开始确定的……是那个钥匙扣。”
“你看到了？”林渊突然一惊。
“嗯，我抓起来，想丢进隔间里，突然手感不对，是我无意中摸到的那个刻痕。我其实当时内心就崩塌了，我不敢相信还能再遇见你，居然，你还住在我家里。”
“所以，今天……你是故意的？”
“对，我想更加确定，我看得出你对靳医生有敌意，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特地把他叫来一起吃饭，终于听到你叫我‘十四哥哥’。”
沈星辰没有说他听到了房间打电话的事情，那是他还没有证实的事，不想现在就揭穿。
“哈哈……”林渊笑了一下，“果然，论心思，我还是没有你厉害。你看到了所有的细节，居然还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到今天？！十四哥哥，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啊。如果不是我刚才把你……你是不是还不准备认我？”
“阿渊，我…我……其实…”沈星辰想告诉他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没有带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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