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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贫僧大喜-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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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紧挨着睡着的两人,低叹一声,抬手为他们盖好了被子,便转身出门。临走时,瞧见榻上坐着的小猫,伸手在它头顶拍了拍,并未说话。
  醒来之后,尹修依旧常常喝得烂醉。只是不再避开顾连卿,有时喝得头晕脑胀不辨东西,倒头便挨在顾连卿身边睡了。
  那日尚且清醒之时,铭生推门进来,看着他颓唐的模样直摇头叹息。尹修放下酒壶,整了整衣裳,道:“旧疾犯了。”
  铭生却呛道:“想喝便喝,哪来这样多的借口。”
  尹修不再接话。铭生清清嗓子,道:“今日午时,来我房中一趟。”
  “是。”
  为防午时醉过了头,尹修便没有饮酒。抱着小猫在阶前晒太阳,不时抬头看看时辰。半个上午,不知抬头看了多少回日头,看得眼都花了。尽管师父说的轻巧,不过是叫他过去一趟,可心底却总有些不□□生,仿佛有什么事正要发生。
  午时,尹修敲响了铭生的房门,大门便无风自开。尹修早已习惯,抬脚踏进房中,回身将门关好。
  “师父。”尹修唤了一声,铭生今日没再打坐,而是坐在一旁太师椅上。手边桌上摆着个冒着热气的瓷碗。
  他指了指那瓷碗,对尹修道:“前几日寻来的方子,能治你的旧疾,趁热喝了。”
  尹修心头有些发凉,却不知为何,上前端起那碗,只见黑乎乎的一碗,又抬头看了铭生一眼。铭生反笑他:“怎的?怕这有毒?要不为师为你试毒?”
  “不了。”尹修将碗凑近嘴边,一阵腥气扑鼻而来,抬眼间铭生仍是一脸笑意。便不再多想,仰头将一碗腥气的汤汁全数饮下。那药闻着腥,喝下去后唇齿间腥味更浓。铭生见他眉头深锁,笑着递了一块蜜饯,“滋味不好吧?”
  “师父,这究竟是什么方子?怎的这样大的腥味?”尹修吃了蜜饯,终于缓和不少,一开口却打了个哈欠,困意瞬间席卷而来。
  等尹修意识到不对劲时,浑身已无半分力气,软软地倒在地上。“师父……”
  铭生自太师椅上起身,又坐回蒲团上。尹修伏在地上,分明看见原本年轻俊雅的师父在渐渐衰老。先是眼角出现皱纹,而后鬓发变得斑白,终于,他变成了老人家鹤发鸡皮的模样。
  “方才给你喝的,是我自古籍中看来的方子。”铭生一开口,连声音都变得苍老,“本身没什么稀奇,只是用了一味药引,便是我的心头血。”
  尹修徒然睁大了眼,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为师的确贪生,但最近忽觉活着竟没了多大意思。我今年一百二十四岁,在镇国寺守了百年,已然够了。这摊子,今日我便交与你了。饮了我的心头血,你便与我无异。”他说的颇有些语重心长,“尚远,长生这东西,并不如看着那样绝妙。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去了,自个儿却仍然活着,这滋味,还需自己品味。”铭生的声音越发显得苍老,“不用觉着亏欠于我,为师不过是在想活之时活,想死之时死。说起来,世间如我这样潇洒的,恐也没有第二个了。”
  失去意识前,尹修看见铭生在对自己笑,往常见到的师父总会嫌这嫌那,倒是从未这样和蔼地笑过。
  ☆、 私事

  “尚远; 长生这东西,并不如看着那样绝妙。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去了; 自个儿却仍然活着,这滋味; 还需自己品味。”  
  可铭生却忘了; 得到长生的尹修何尝不是如此; 更何况头一个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父死去。
  圆达说,住持走的那日; 静静地坐在蒲团上,十分安详。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整日木着一张脸的圆达; 说起此事时; 却红了眼角。话一说完; 便与尹修告辞了。
  尹修的旧疾果真未再犯过。
  铭生的牌位进宗祠的同一日; 尹修接过了代表国师之位的诏书。他在镇国寺已待了十二年; 所有铭生能教给他的全都教过; 自然包括怎样做一个国师。
  圆静十七岁了; 许是幼时过得凄苦; 长得便比同龄人慢些,仍是个瘦弱少年的模样。自打进了镇国寺,已有五年,尹修却从未主动来寻他。起初他不愿亏欠旁人,倒是去寻过尹修几回,想着将这份恩情早早还完; 可惜未能如愿。久而久之,便不再去了。
  谁知尹修继位半年后,竟不知怎的记起了他来。
  本以为尹修是有事要问他,哪里料到,等着他的竟是那样的结果。
  那日发生了何事,他人并不知情。只知那之后圆静便被住持收为弟子,并将其定为自己的继位者。
  因此,寺中其他弟子对圆静的态度也恭敬不少。可圆静本人却并不稀罕这个身份,他不止一次的跑去尹修那里大闹,无一不是被尹修打出门外。接二连三后,他怒骂尹修为妖僧,且自此再未改口。
  再观尹修,抱着猫将院门一摔,任他怎样骂也不作反应。
  众人皆道尹修变了,缺了许多活人该有的气息,似乎世间之事已不能再让他为之悲喜。颜洛便是最先发现的那个,但却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便是每月来与他闲聊,小坐片刻。
  变了之后的尹修令人捉摸不透,便没人敢为圆静之事来过问尹修,只除了顾连昭。
  大皇子百日时,顾连昭便抱着孩子来给尹修看。面对孩子时,尹修的表情才略微柔和了些。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顾连昭将孩子放入尹修怀中,看他有些慌乱地抱住,笑道:“还未取名,不如二师兄来取一个?”
  尹修果真认真思索许久,才道:“曦字如何?”
  顾连昭听后,忽的大笑,尹修不明就里,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不好?”
  “非也非也,是太好了!二师兄可知,我名中的昭字作何解?”
  尹修摇头。
  “兄长说,昭者,晨曦也。他为我取名为昭,便是希望我有朝一日能以顾连昭的身份活着,光明正大。”
  此处既提起了顾连卿,顾连昭便道:“兄长还未见过曦儿,我这便带他过去。”孩子的名字似乎也这样定下了。
  正要伸手去接孩子,尹修却闪身避开,“不可。他身上鬼气重,这孩子怕是受不了。”看顾连昭一脸失望之色,他又道:“等孩子长大些吧。”
  顾连昭却摇头,“等孩子长大了,能记事了,那便更是见不得了。”
  “为何?”
  “兄长的存在,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他……毕竟是世人眼中的异数。”接过孩子,顾连昭一边逗弄着,一边问起另一事:“来时听见师侄们说什么圆静又在闹了,圆静不是二师兄的徒弟吗?连名字都入了国师一脉,有何可闹的?”
  尹修抱起腿边的小猫,摸着那一身顺滑的皮毛,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钻研了个禁术,不知有用与否,在他身上试试罢了。”
  他说的轻松,顾连昭却听得心中一惊:“禁术?”
  尹修抬头,面上似有一丝笑容,“瞧你吓的,禁术也不全是害人的。我用在他身上的,只会叫他停止生长,永远留在十七岁的模样。我活一日,他便活一日,等我死了,禁术自然解除,到时他便能如常人那般生老病死,这可是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师父自作主张助你长生,这可是你想要的?”顾连昭忽然这样问。
  尹修的面色不悦,道:“我可并未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长生。这天下,能有几个师父?”他转而问道:“长生之事,你又如何得知?”
  顾连昭一怔,“二师兄,你可曾好好看过自个儿这张脸?你如今年岁几何?再看你这张脸,又该是多大年纪?师父去后,你渐渐变为了如今的模样,旁人也许没察觉,却是瞒不过我的。”
  “时辰不早了……”尹修听后,又要下逐客令,却被顾连昭笑着打断,“二师兄,你每回生气了便要赶我走,今日能否看在曦儿的份上,容我多待片刻?”说罢,还将曦儿举起在尹修面前。小小的婴儿不懂自个儿的处境,“咿呀——”叫了几声。
  尹修却没再赶人。“还有何事?”
  “还有一样私事。”
  “你何时来寻我是为的公事?”
  顾连昭吃瘪,挠了挠额角,又一本正经道:“我登基三年有余,朝中大臣们近来开始盯着后位不放,催我赶紧立后。”
  “嗯,这确是私事。那你想如何?”
  “我想,拖着。”
  “拖到何时?”
  这似乎又是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顾连昭思索许久,无奈道:“至少等他长大吧,等他心性定下了,懂事了,再叫他来做决定。”
  登基三年有余,年年不缺上书催着他立后的大臣,偏偏今日才开始苦恼。尹修想:原来是心里有人了。
  尹修没问他那人是谁,是男是女,家世如何。他只道:“既然已有了决定,何必又来问我?”
  顾连昭便腆着脸笑,尹修觉着这几年下来,当初尚空那白嫩的脸皮是越发的厚了。“自然有事相求。二师兄,可否帮我一把?”
  尹修抬眼与他对视,良久,被他眼中的真挚败下阵来。
  数日后,朝中收到一封国师递来的奏章,道国师近来观天象,望算得凤命之归属,然大失所望,前朝后宫,并无可担国母之位者。
  此言一出,百官静寂。顾连昭如愿以偿落了个一身轻松。
  尹修虽没问那人是谁,但老天爷总归会叫他知晓。
  那日清晨,小猫还窝在软榻上打瞌睡。尹修正扶起顾连卿,叫他倚靠在自己身上,为他梳理长发,便有人破门而入。尹修手中的梳子正要打出去,堪堪瞧见了来人。
  顾连昭怕是叫人追急了,衣衫鬓发颇有些凌乱,一来便往衣柜中躲,匆忙间还没忘了回头嘱咐:“二师兄,待会儿若是有人来寻我,定要说我不在。”言罢,一头钻进去,“哐”一声关上柜门,没了动静。
  尹修没应他,只专心致志地为顾连卿梳理头发,只是没由来说了句:“你弟弟变成这幅模样,全赖你没教好,不能怪我。”
  黑咕隆咚的衣柜中,老大不小的顾连昭蓦地红了脸,亏得没人瞧见就是了。
  这边头发将将打理完,尹修还未起身,便听见了敲门声。慢条斯理地将顾连卿放回床上,又不紧不慢地为他盖好薄毯,外边的敲门声已然快要将邻近的院子全给敲醒了。
  打开门时,尹修久违地吃了一惊。他已太久没有过吃惊一类的情绪了,这一下心脏猛地一跳,竟一时颇感新奇。
  而叫他吃惊的人站在门外,与顾连昭不相上下的狼狈。这回没再抱着那只白狐,也不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尹修看着那张满是焦急愤懑与不安的脸,才觉着这孩子有了几分人气。
  “阿铄,你的狐狸呢?”他没头没脑这样问了一句。
  急着寻人的蒋铄愣了一瞬,下意识道:“年纪大了,前年冬天没熬过去。”转瞬又绕回了正题:“尚空哥哥可在这里?”
  尚空哥哥,这是蒋铄自出生后,一直到蒋钰出事那几年中对顾连昭的称呼。因着顾连卿与蒋钰的关系,蒋家与顾连昭自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会儿蒋夫人每回前往镇国寺,总要明里暗里看顾尚空,而蒋家的二公子自然也与尚空熟得很。
  可如今顾连昭到底也是堂堂一国之君了,这个称呼,便没那样简单了。
  这就是空空心里的人,尹修这样想。有些意外,但也有些欣喜,至于为何,却没再深思了。
  “他在不在?”蒋铄对上尹修,脸上神色有些怪异,但还是又问了一句。
  尹修不做回答,只那样站在门口看着他。如此一来,不只没得到答复的蒋铄急了,便连躲在柜中的顾连昭也急了。
  蒋铄抬脚欲往房中走,却在瞧见顾连卿时退了回去。他回了院中,在尹修这个住持的眼皮子底下大肆喧哗,“顾连昭!明日我便要随父亲去往西南戍边,你究竟说不说实话?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便要走了。我走了,也许你这辈子再也见不着我了!”
  喊完了,等了片刻,房中依旧没个动静。蒋铄不再多留,走得干脆。尹修却分明看见,他的眼圈红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尹修转身回房。顾连昭已然从柜中钻出来,失魂落魄地坐在软榻上。小猫坐在他的对面,一双猫眼睁得圆圆的,一人一猫对视,顾连宸倒先挪开了视线。小猫平日又乖又懒,今日却忽然爬到了顾连宸肩上,猫爪子一下扒开他的衣襟,露出锁骨来。
  这一下,锁骨上那几道红痕便也露了出来。像是被谁的指甲划的。
  小猫依然扒在顾连昭肩上,盯着那红痕看了一会儿。顾连昭伸手要将衣襟拉回来,小猫却忽举起一只前爪,在顾连昭脸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只是这一下却是收起了利爪的。
  顾连昭愣愣地看着小猫,正巧看见小猫打人的尹修也呆了。独独小猫一个,打完了当今圣上,却大摇大摆地跳下人家的肩头,转身用屁股对着他,走了。
  
  ☆、 结局

  小猫打完人就走猫了。它前脚一走; 尹修后脚便又坐到了顾连昭对面。两人在软榻上各坐一头,中间隔着一张矮桌; 两双眼睛互相望着,一个目光灼灼; 一个躲躲闪闪。
  直到顾连昭心虚地将头低下去; 尹修才算放过他; 转而饮了口茶。见此,顾连昭一颗心稍稍放下; 也伸手去端茶盏。谁知尹修饮了茶,却开口便问:“做了?”
  顾连昭口中的茶险些喷在尹修脸上; 亏得及时掉转了方向。他这边呛得咳嗽连连; 尹修却起身掸着衣袍上沾的茶水; 出口嫌弃得很:“没出息。”
  这下; 咳得愈发厉害了。
  良久; 顾连昭总算喘匀了气; 涨红着脸低着头; 看似委屈的模样; “是阿铄用了药; 我并非有意的。”
  尹修却不管这个,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料定他是占便宜的一方,便问:“他方才问你说不说实话,是何意?”
  顾连昭咳得涨红的脸渐渐恢复本来颜色,只是颇有些迷惘:“昨日他差人带信说蒋将军戍边时打算将他一并带去; 又说想见我一面,我便应了他出宫与他会面。后来,他与我说喜欢我,又问我的意思。他那个年纪,哪懂得喜不喜欢,我若说也喜欢他,万一日后他心性变了,岂不成了一对怨偶?是以我没法回他。正要走时,却发觉他在酒中用了药……今日一早,便成了这幅模样,我……此事如何处置,还未想好。”
  “阿铄,今年十五了吧。”尹修若有所思道。
  顾连昭不知他说此话是为何意,只应道:“是,十五岁又一月半。”
  “那也不算小了,该懂的都懂了。”关于蒋铄懂不懂事的问题他再未多说,倒是提起了另外一事,“只是战场凶险,西南之地又多毒蛇猛兽,蒋将军若是有意磨炼他,那上阵杀敌自是免不了的。你哥说过,战场上,若是心中念着重要之人,便多了活下来的可能。可你这一着,断了他的念想,他如何还回得来?”
  顾连昭猛然抬头。
  “何况他方才是怎么说的?也许这辈子你再也见不着他了。这话若是不仅仅说说而已……”话还未说完,眼前人影一闪。饮下一口茶,再抬首,眼前已没了顾连昭的人影。
  “呵,没出息。”尹修又这样说道,却是带着几分笑意。
  隔日,听说蒋铄已出发去了西南。顾连昭再来镇国寺时,总是满脸的忧心忡忡。
  世事哪有那样顺遂?不经一番折磨,怎能得到善果?
  尹修觉着,蒋铄戍边,不仅是对他自个儿的磨炼,亦是对顾连昭的磨炼。若有朝一日蒋铄归来,两人仍是如今的心意,那才算圆满。
  渐渐的,顾连昭来镇国寺的次数少了许多。据他自个儿说,他是要为迎娶蒋铄做准备。少年人的这份自信,当真是令人佩服。
  这一准备,便是两年。
  两年后,蒋铄凯旋,当今天子亲自出了城门相迎。蒋铄长高了许多,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两年,体格比先前也健壮了些。京都城外,他骑在马上,一身戎装,眉宇清隽,都说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比其兄长蒋钰更甚。
  一时间,京中适龄的小姐公子们顾不得矜持,请来的媒婆险些踏烂了蒋府的门槛。只是无一例外,未能如愿。
  伤心之时还未过去,便又得了个叫人悲痛欲绝的消息。那令人憧憬的蒋少将军,再有月余便要嫁了!嫁的还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天子!
  大婚那日,自然要由国师主持大典。彼时,顾连昭牵着蒋铄,笑得十分不矜持,看的尹修险些忍不住又要骂他没出息。
  大玄自古国运昌隆,帝王大婚便办得尤其隆重,整个京都满眼喜庆的红色看得人心生欣喜。到了夜里,更是一连办了整月的花灯游会,数不尽的烟花灯火,结结实实热闹了一把。
  整个京都最为清净的处所,怕就是镇国寺了。
  尹修与顾连卿并肩躺在床上,颈边依旧窝着小猫小小的一团。这几年过去,小猫再也没有长大过,尹修早已认清了这个事实,也觉小猫一直保持着小奶猫的模样也甚可爱。
  尹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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