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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_木吉菌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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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场来古榕寺祈福,他也还记得,他第一次来时正是被册封为太子之后。而起初,他对此并没有任何兴趣,难道向一棵树许愿自己继位、他就一定能安安稳稳地继承皇位了么?他才不相信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他只信他自己。但当萧明烨瞄见他的大侍女兰亭满面真诚地在一块木牌上写下“保佑阿爹阿娘和太子殿下平安”的时候,萧明烨也不禁微微有些动容。
  但他语气依然不屑,责问兰亭道:“光在这写些没用的东西,本宫就能安然无恙?这也太荒谬了!”
  而兰亭却称得上是除季清之外最能看懂萧明烨的人了,她知太子殿下既还愿意出声发问,证明对此还是有些在乎的,也知自家小主子天生性格有些骄傲暴戾,有意引导他敞开心扉、宽以待人,便循循善诱,诚挚说道:“殿下,心诚则灵。不管写下这些祝福究竟有没有实质性的作用,都是兰亭一片心意啊!殿下不如也来写一则吧?”
  萧明烨正当摇头,却又听兰亭道:“听闻丞相大人家的季公子生来底子弱,常常染上些大病小病的,兰亭都心疼不已呢……殿下不如就为季公子?……”
  萧明烨想起他曾见过季清发烧时的脆弱模样,又见兰亭一脸狡黠却善意的笑容,心中一动,手上不由得也拿起了一块木牌,却嫌墨迹极易凋敝,便直接从腰侧拔出一把匕首,但握在手中却又不知该刻下些什么。
  若说要他阖家安稳,却也希望他仕途无忧、青云直上;方要写下“平安无虞”,转念思索又觉不够,还想看他神采焕发、长命百岁,一直、一直陪伴他到老……
  平日里舌灿莲花的萧明烨此时竟也面临着无法精炼语句的苦恼,小小的一块木牌刻不下如此多的心愿,他也无法从中做出满意的抉择。萧明烨犹豫再三,最后有些恼了,赌气干脆什么长句也不刻,只在上面雕了个字,想想又在旁边用力加了一个,权当就这样把所有的祝福浓缩了起来,留在了古榕树的树梢。
  而季清从不知道萧明烨暗自为他在古榕寺下祈福过,骄傲如萧明烨自然也不肯为此便在他面前邀功,只是萧明烨发现之后的时间里季清似乎果然很少再大病过,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年,但逢有前来古榕寺的机会,萧明烨都会欣然前往,并在临走时留下一模一样的木牌,就这样竟已坚持了许多年……直到季清的不告而别。
  但平南王却说错了一点,就算季清离开之后,祈愿的行为其实也从未停过。只是他因心中烦躁未曾亲自赶来,只挥手差了兰亭前去,虽一字不曾透露过让她做些什么,但料想他的大侍女冰雪聪明之人,也定会自行代他为季清祈福。
  真是喜他喜得病入膏肓了……哪怕有多怨他弃他而去,也还是忍不住希望他在远方能过得平安。
  他并不信佛,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让他的心也会变得这般脆弱和柔软。
  萧明烨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好奇起了兰亭都替他写过些什么。于是,萧明烨漫步走近了树下,凭着记忆找到了他时常悬挂木牌的一角,抬手翻了几块,果然看到了他曾经留下的木牌。
  系着红绸的青色木牌隐在树上其他迎风摇晃的木牌之中,就算是属于当今帝王的手笔,其实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心愿,像所有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卑微地希望它能被实现而已。
  ……虽然上面只有一个“季”字,以及后来添上的一个不甘寂寞的“萧”。
  萧明烨捏了捏牌子,忍俊不禁,又找了找兰亭留下的木牌,果然看到其中的一块写着一行熟悉而娟秀的蝇头小字,因几年来的风吹日晒而显得有些模糊。萧明烨细细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缓缓阖上了眼,眉目间有种被触动的温柔。
  上面只写了一句诗。
  “月暂晦,星常明。
  愿君如星长伴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愿君如星长伴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也不知,还有没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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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南王在附近溜了几圈,还一时兴起在林中猎了只野兔。爱玩的天性让他方才的忧郁仿佛也一扫而光,直到尽兴了才记起回寺中寻了堂兄一道回去。
  而萧明烨正在古榕寺的大门口等着他。
  外形高大修长的年轻男人背着手,平静而包容地看着紫袍少年跳脱奔来的身影。平南王围着微服的帝王转了几圈,然后发出了几声夸张的惊叹。
  “堂兄啊!愚弟怎么觉得,现在的堂兄看起来特别温柔成熟?……”
  “是吗?”萧明烨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眉眼温和,却忽然将背后的手伸到了平南王的面前,然后缓缓展开了手心。
  “逸儿。”
  萧明烨终于唤了他的小名,就像小时候兄弟俩只知对方乳名便已玩在一处的情形。
  “堂兄惭愧……一直以来都在逃避曾经对你犯下的错误,而你也一直对过去之事无法释怀。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吾二人也只会两厢生疏,徒留怨憎而已。”
  萧明烨叹了口气。
  “趁着今日一起来了古榕寺,堂兄就在这佛前与你说开罢。逸儿,堂兄一直视你为兄弟,不曾有其他任何想法,今后也愿一直以兄长之名尽心护你。你离京之日将近,堂兄想来你不缺金银珠宝、锦衣玉食,便去寺里为你求了一枚平安符,你将其带上,就当是带上堂兄的一片心意。从此山高水长,也有堂兄陪你游戏观赏,护佑你顺心如意、平安吉祥。”
  平南王惊呆了。

(三十六)
  在求符之后,萧明烨先去看过了自己的母亲。
  正是一轮功课结束之时,昭太后不便抛头露面,便只跪于屋内的菩萨像前,随着众僧的唱经声转动着手中檀香的佛珠,闭目安详地听着。  
  有从宫内陪同昭太后而来的侍女先一步进了屋子,把微服的帝王准备进院的消息提前告知了她,昭太后面上平静,只是缓缓睁开了眼,凝视着对面菩萨慈悲的脸。
  萧明烨进来后,见这房间的布置十分雅致,只是有些背光,庄重的菩萨像边燃着熏香,让室内愈发显得昏暗。他让人开了窗,阳光终于从外面争先恐后地射了进来,在满是淡淡烟尘的空间里映出几道明显的亮线。
  昭太后仍安静地长跪于蒲团上不起,于是萧明烨走了过去,亲自将母亲扶了起来,在胡椅上稳妥坐好,并顺手把多余的侍从遣了出去。
  昭太后心中微动,但脸上神情不变,只说了一句:“你这孩子,如今倒是体己了不少,只是恣意妄为的性子倒一点没变,仅带这么点人就敢出来,也不怕有不轨之徒半路谋害……”
  萧明烨却笑着回应道:“母后这话说得可就不在理了。孩儿一时兴起才决定出宫,将衮服换了便装,之前也未曾把消息散播出去,又哪里会有人来得及埋伏孩儿呢?再说了,孩儿平日里政事缠身,也是在逸王的邀约下才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若不是因为来的是这古榕寺,能来好好看一眼许久不见的母后,孩儿才不肯答应呢!……”
  次子的这番甜言听起来依然十分悦耳,像是曾经的孩童乖巧机灵的讨好与撒娇,但昭太后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昭太后一生唯独两子,比起大儿,小儿更与她相似……可她更厌恶和漠视的也是小儿。
  因为她太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恶劣、乖戾、慕权……尽管小儿总是在皇族子弟的面前恃宠而骄,又在她与先帝的面前示弱弄巧,仿若只是一个有些讨人欢心的小聪明便仗着宠爱狂妄自负的绣花枕头,但昭太后却知道,必须要对这个外表可爱的次子留个心眼。
  果不其然,当次子真正有了自己的实力之后,再见他的笑容,便知那藏在面具之下的是森森獠牙。
  昭太后又叹了口气。
  萧明烨细心地发现了昭太后的行为,柔声问道:“母后为何一直叹气?可是觉得身体不适么?”
  “哀家很好,有劳陛下关心了,”昭太后神色淡淡,“只是哀家想到一直被陛下流放边疆的亲生兄长,一个人远在他乡、孤苦无依,不免担忧陛下会在史书里落得个残暴无情的名声……”
  母亲的话里透露出直白的讽刺,但萧明烨的唇边依然是近乎温情的微笑。他愈发放缓了声音,看上去又包容又惋惜,又残忍又恶劣,以一个关心母亲的儿子的身份,也以一个笑到最后的王者的身份。
  “孩儿知道,母后久久未见三哥,心中定是十分想念得很……只是孩儿还是太子之时,三哥便意图谋反叛乱,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孩儿也不愿与三哥针锋相对,只是孩儿这太子的重任分明是已逝的父皇力排异己托付于孩儿的,三哥不服太子没有关系,但不服父皇的决意,孩儿又如何看得下去?更何况,三哥是要来杀孩儿的……孩儿不惩戒三哥,难道还要让孩儿坐以待毙么?”
  萧明烨微笑着,带着一派正直的神情。
  “不过母后也无须担忧,孩儿将三哥流放边疆不过是让三哥静心思过,等什么时候三哥能道声‘知错’,孩儿定亲自将三哥迎接回来,好好陪陪母后……”
  昭太后眼角微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真是好一个“道声‘知错’”……
  可谁人不知,萧明煜早已口不能言,还能道出什么话来呢?
  望着次子那熠熠的笑容,昭太后想起了新帝继位的那天,从宫门外回来的萧明烨一身染血的锦袍,手握一把还在滴血的利剑,大步走进了凤殿,微笑着将三样东西丢在了她的面前。
  ——一条断臂,半截舌头和一只眼球。
  浴血的萧明烨好像地狱里爬出的修罗恶鬼,也是如今日这般灿烂地微笑,无视着她的惊怒,慢条斯理地对她说:
  “今日宫门政变,煜王难逃其罪。罪其一,执剑不恭刺杀新帝,故朕削其臂膀;罪其二,口出狂言中伤新帝,故朕割其舌尖;罪其三,目中无人轻蔑新帝,故朕剜其眼珠——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朕便替煜王将这三样东西还于母后,不知母后可愿就此抛却与煜王母子情深……与朕一同清剿余孽,共享荣华?”
  昭太后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平静,却浑身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畏惧。她自然会做出聪明的选择,因为她很清楚,暴戾的小儿没有当场砍下叛乱的大儿的头颅,已是非常顾及她的情面了。
  萧明烨放肆地哈哈大笑,俊逸的面容上有一瞬间的疯狂和扭曲。
  “甚好,甚好啊,母后终于是孩儿一个人的了……”
  昭太后木然地看着装若疯癫的萧明烨,听见了他的话,心中却蓦地一抽。她忽然明白过来,是自己做错的一个决定,加剧了整件事情的发展。
  她以为是那人的蛊惑令他变成了恶鬼,却不知,那人在他的身边……才是恶鬼被锁住了链条。
  可那也许一个眼神就能让萧明烨平静下来的人,早已不在他的身边了。
  于是,震怒的恶鬼亲手将胞兄虐为残废。但冥冥之中似乎也有因果报应,当初她最终阻止了大儿将那人除去,小儿虽对此事一概不知,却还是留了大儿一命。
  而在这之后,萧明烨肃朝堂,驱亲王,遣后宫……整个宫里面目全非,空空荡荡。这位骄傲乖戾的新帝不爱女人,排斥亲人,也不可能有朋友,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端坐于江山的至高之处,冷冷地俯视着天下人。
  一边享受权利,一边独饮孤寂。
  而昭太后心力交瘁,好强如她,事情再一次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甚觉难堪。她静静思索了良久,终于做出了放弃宫中荣华富贵转而进寺清修的决定。离开的那天,萧明烨来送了她,她看着如今已稳坐帝位的小儿不再露出疯魔的一面,只剩下满足而又落寞的平静,忽然间想起……自己真的从未把他看做她的小儿。
  她虽了解他的性格,却从不曾明白过他的内心。
  这孩子,也许一直都被自己妖魔化了。她对于自己的厌恶投射在了他的身上,她厌恶两面三刀的小儿,其实是厌恶长袖善舞的自己……
  ……罢了,罢了,都过去了。
  以后,便只将小儿看做自己的小儿,就好了。
  昭太后轻吐出闷在胸中的一口浊气,转移了话题。她问了些萧明烨生活上的琐事,萧明烨乖巧地一一答了。他看着这个曾经强大而美丽的女人如今愈发苍老的面容,心中不能不说有些触动。对于母亲的依恋是人的天性,尽管他对昭太后的偏爱颇有怨念,但他发现自己真正强大起来的时候,想的却是如何原谅而非宣泄不满了。
  萧明烨将他所求的三枚平安符中的一枚交在了母亲的手中。
  “……娘,距春节已不足一个半月了,不如早些回宫,静候佳节吧。”
  昭太后怔了怔,收了手指,用力握了握小儿宽厚温暖的手,应了声好。
  不知如何又聊到了家室的问题。昭太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拨动着念珠的另一只手不觉一顿。
  “哀家记得,你这孩子可有好几年不肯来古榕寺了,这是……有人了?”
  没想到母亲也看出来了……但是否愿来古榕寺也许并非是重点,真正变化的大概是自己的内心。萧明烨淡淡笑了一下,坦然点了点头。
  “……身家如何?”
  萧明烨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昭太后明白了。
  脑中闪过曾无意间看见的场景。刚及弱冠的白衣青年本是要向快步而来的太子殿下行礼,却不料被那十四五岁的精壮少年大大咧咧地扑进了怀里,只好小心搂住对方的身子,顺势在后背轻轻拍了拍。
  昭太后闭了闭眼,又很快睁开。
  “感情之事便自己处理罢,哀家也不再过问了。不过既然定下了,就好好对待……有着圆满之意的玉环,或许能作为信物,给人送上罢……”
  ――?+?+?――?+?+?――
  帝王与平南王回宫之后,果不其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几乎是小跑了过来。虽然萧明烨毫发无损,但满脸焦急的季清还是忍不住要劝说责备几句。
  “陛下!身为国君,每次出行必有御林军护卫才是!怎能不打声招呼就微服出宫?要是在外发生事故可怎么办?且陛下枉顾自身安危之时,却有没有想过举国无君、群龙无首的后果?知不知道臣忽然之间找不见陛下都要被吓死了……”
  而平南王生平最烦丞相像老头子一样啰嗦个没停,季清方开口之际,平南王就嬉笑着给萧明烨递了个眼神,接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只留下帝王还在殿门前乖乖接受丞相的“教导”。
  萧明烨温柔地看着季清,露了个无奈的表情,却又忽然玩味地笑了笑,凑近对方耳边,用无比低沉性感的声音暧昧道:“爱卿这张嘴这么伶牙俐齿的……也不知给朕舔的时候会不会这般灵活?”
  “……”
  如此下流之话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一身贵气的帝王口中说出,悚得季清几乎是立刻丧失了任何话语的能力,脸上不由自主的燥热一片,根本没法再继续唠叨下去。
  萧明烨狡黠而得意地眨了眨眼,心情愉悦,等不到两人独处之时,便当着一干侍卫仆从的面,伸手捏了捏季清涨红的脸颊,在他嗫嚅着的淡色嘴唇上嘬了一口。
  “陛下!……”
  “好了好了,朕知道爱卿想说什么,不就是注意身份场合不宜白日宣淫之类的吗?朕听话就是了。”
  萧明烨笑眼弯弯,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扁平小巧的锦囊。
  “平安符。”
  季清怔了怔,低下头迷茫地看着躺在帝王手心的小物什,却不料忽然被萧明烨拉近了距离,精致的平安符也被有些粗鲁地塞入了他的衣襟之中。
  “好好收着,不许掉了。”以命令的语气赠给礼物的萧明烨眼神却有些飘忽,“有朕的心意的……”
  最后一句说得极轻,若有若无,让季清不能肯定帝王是否真的说了什么,但那其实已无所谓了。光是帝王为他求符这件事已是告诉他,他在对方的心目中很重要。
  季清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福包,感动之情溢于言表。而除了感动他能给的最大的感情也就是感动了。
  但萧明烨有意不让他长篇大论地表达其受宠若惊的感动,往四周望了望,发现好像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立刻转移了话题,问身后不远的兰亭道:“小衷呢?还在休息吗?”
  兰亭却踟蹰着,面上似有忧色。
  “不瞒陛下,小衷、小衷他……一天都没见踪影了。”
  “什么?”
  萧明烨皱了皱眉。
  而同样听见了回答的季清暗自一惊,一阵凉意忽然间漫上四肢,直逼心底。

(三十七)
  而季清的惶恐不安,来源于前段时间莫名失踪的易和。
  问了兰亭具体的情况,才得知季小衷休息了一阵之后,闲不下来,为了将功补过,便去了帝王的寝宫做些清扫。兰亭已询问过了守在寝宫之前的侍卫,所有人俱称季小衷进去之后,再无人进去过,也无人出来过,期间没有任何异样的声音传出,安静得就像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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