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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津何处-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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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下手,恼道:“谁教你这些?你是不是早就同宫里那些人……”
  “我没有……”这种事情一定要交代清楚的。岑季白轻笑着辩白,将浑水泼给了林津自己。“是你前些日子送错图册。”
  林津听了这话,连耳根子也红透了,他那时并不是送错图册,只是气不过岑季白要娶什么公主,故意为之罢了。
  岑季白将林津抱起来,搁到床上去,自己只在床头坐了下来。
  林津向里头挪了些,往空出的一侧拍了拍,轻声道:“不要你避嫌,上来。”累了这两天,是该好好休息了。
  岑季白摇头,道:“我睡相不好,你养身子,怕碰到你了。”
  “哪儿有那么……谁说你睡相不好的?”林津语声转厉,又起了疑心。是夜间值夜的宫人?不,以林津所知,岑季白殿中是不留宫人值夜的。那么,是同寝的人?岑季白与人同寝过?林津即刻拉下脸来,什么宫人女婢的想了一通,最后,又怀疑到阿银头上。
  在马背上巅得浑身骨头快要散架的阿银要是知道自己就算不出馊主意也要被林三公子惦记,恐怕是要跌下马来了。
  林津转而想到岑季白方才所说没有的话,更担心岑季白是不是哄他。若真是……他不说实话,要惩治。
  “我……”岑季白有些难以启齿,说我一睡着就要占你便宜?这话他真的说不出口。眼见得林津怒气冲冲,恨不得杀人的模样,岑季白更是不知所措了。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林津知道宫里头乱,有夏王岑广那样的主子,宫里的风气是很不好的,偶尔一两句闲言传出,便是有宫人跟禁军厮混在一起。“你与谁同寝了?”回去他就要剁人!
  “我不怪你。”怕岑季白不说实话,林津又补了一句,极力和善地笑着。“我真的不怪你。”
  岑季白这才知道林津是误会了,听着“不怪你”几个字,莫名地感到一种极大的危险,他摸了摸鼻子,无奈笑道:“三哥……我真没有。”
  林津消了些气,仍是道:“你没有,没有你怎么知道?”
  岑季白只好说出实情来,想来林津都答应嫁给他了,肯定也不会介意这些。
  林津听了他的解释才明白是自己误会,忍不住笑道:“你睡相没有不好……”林津看护过岑季白几次,除了那一回在连云关大火后受了惊吓,岑季白的睡相算是很好的。“常做噩梦倒是有的。”
  岑季白还是茫然,“我……”
  “你靠近些,”林津向着岑季白招了招手,等他倾身近些,便伸手搂住他。道:“这样你便安睡了。”
  岑季白愣了半晌,想了许多前世今生的事情,他自小是睡不大好,唯是同林津在一起时能有安稳,原来是这个原因。心中情意鼓荡,却也做不得什么,只在林津脸上亲了一口,又往他伤疤上亲了亲。这便熄了灯,搂着林津一起躺了下去。
  但他实在是兴奋得睡不着,贴在林津耳边道:“三哥,我一辈子待你好。”
  林津也并未入睡,闻言轻笑着,道:“我下辈子也待你好。”
  “……嗯。”林津这两世,都是待他极好了。岑季白又道:“没有孩子我也待你好……你将药停了,不要受那罪。”
  岑季白必须得有子嗣,但要林津受苦,他是不忍的,前世的记忆总归是阴影笼罩。
  其实宗室中岑姓子弟也还是有的,虽然血缘离得远些,但自小养在名下,扶作储君,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林津不赞同。“那我这小半年的罪,不是白受了?”
  让岑季白服药,那是不可能了,毕竟是一国之主,太过繁忙,林津也不舍得让岑季白遭罪。他并不奢望一定会有孩子,世人皆知男子受孕不易,但不能不作尝试。林津想要个孩子,最好长得像岑季白一些,小脸白白胖胖的,他爱怎么捏就怎么捏。
  孩子的事,岑季白总有些愧对。“三哥,我有你就够了,这已是极好的从未曾奢望过的事……”要林津忍痛,他实在不忍。
  岑季白正要再说些劝他放弃的话,林津却忽然贴在他肩头咬了一口,气呼呼道:“哦……你要我断子绝孙,哼!”
  “……”岑季白收紧了胳膊搂着林津,默了一会儿,他不能对林津做什么,真的不能……虽然很想做点什么。
  听着他微乱的呼吸,林津也安分下来,不再乱动了。但又忍不住问他:“当真娶我作王后。”
  “当真!”岑季白恨不得现在就能大婚。
  “那个败家公主呢?”林津又问道。
  黑夜中岑季白看不清林津神色,但“败家公主”这几个字,林津无疑咬字极重,岑季白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他有些发钝,仔细在记忆中搜索这个人物,而后,想起了虞国公主修寝殿的事。相比于骷髅鬼、夜叉妖之名目,林津对虞公主竟算得客气。
  “我想法子退了亲,再向林府提亲,好不好?”贸贸然提亲,目前也只能给出侍君的位份,岑季白不希望林津委屈,索性等虞国的亲事退了,再向林家二老提及。这样,也显出十足的诚意来。
  “那我做王后,后宫里都听我的?”林津有些雀跃。
  岑季白立刻奉上不二忠诚:“听你的,我只娶你一个人,连我也听你的。”
  林津喜笑颜开:“当真?”又道:“孩子也听我的。”
  “听你的,”岑季白手掌轻抚着林津腹部,顺便替那个没影的孩子也表了回忠心:“都听你的。”
  无论林津想起什么要求,岑季白都一一应了他,林津要的是十分,他便回以百分,林津要的是百分,他便给出一百二十分。他该庆幸林津不会卖了他,否则他真是还要乐呵呵地替林津数银子了。
  这一夜两人都是太过兴奋,睡得极晚。但一睡下来,这一觉便尤为绵长安适。直到第二日外头传来一声一声“咔、咔”的声音。
  岑季白与林津几乎同时醒来,对视了一眼,都是一笑。岑季白俯身在林津脸上亲了亲,又亲了亲,外头的响声愈大了起来。
  岑季白无奈穿衣起身,推开房门,见着沈夜一身短打,正举着斧子在他们门前劈柴。那搁柴的石板都已经碎裂了。
  岑季白笑着唤了一声,“沈医师,早啊。”
  沈夜收了斧子,甩了甩发酸的胳膊,道:“不早,你们快下山。”
  “沈医师,昨晚是小子冒犯了。”林津从门后走出,也是和气道:“还请沈医师见谅,与小子行个方便。”
  沈夜受了这声歉,扬了扬眉,道:“灶间有馒头,拿着快走。”吃饱了快上路。
  岑季白可没想到还有待饭这待遇,沈夜看来是真想让他们快些下山了。可他们不能下山,岑季白上前接了斧子,劈了两半平平整整的木柴出来。又道:“沈医师,我二人有些麻烦……”
  沈夜又踢了段木头到岑季白脚边,道:“沈某最怕麻烦。”
  岑季白好歹还是有些劈柴的用处,他这里忙个不停,林津便与沈夜磨缠起来。拿活人试药有些骇人,林津便先是许了往后送沈夜若干死尸。当兵的最不怕邪性,林津就近找射声部的人背些上来,也不是难事。
  沈夜“嗤”了一声,不屑道:“林三公子,天下人面目虽有不同,但谁不是一副心肠一双手脚?沈某要那许多死尸做何?”看着岑季白的斧子掉到地上,林津也是吃惊模样。沈夜得意地笑道:“沈某也不是不闻世事的,陵阳城内外,自打年初,你林三公子、林家的传闻可是漫天在飞。怎么,林三公子这是夺位败了,逃难出来?”
  岑季白喊作林津一声”三哥”,自是家中行三,林津脸上那几道伤疤尤为显眼,另一半完好面目又格外漂亮些,要认错林津这个人,倒是不易。自打年前林津入宫作太子卫率,再后来又是中郎令,关于林家的流言便是满街飞扬了。
  都说林家长子主北境,三子主禁中,四子主西北,而那位义子,也就是宋晓熹,自然是主南军了。这样的势力分布,陵阳城内朝官忧心,百姓的流言传闻更是离谱起来。有说林家早对岑姓不满,多年前便已开始布署的;有说林家已经联合了北狄同西戎,而年轻的国主也早早与虞国结盟的;更有说当年秋狩便是夏王对林家的一场阴谋,但林家有所防备,只林津受伤的……
  这些流言岑季白听过少许,也只是有朝臣避着林津,偷偷说与他。起初并不在意,后来看百官那眼神是越来越古怪,倒也有心压制一二。
  奈何执掌禁军的上官腾是巴不得这流言更汹涌些,让岑季白忌惮林家,早早撵了林津出宫。
  因此,这些流言没有压制,反而有上官腾推波助澜,愈演愈凶。就连避居山林的沈夜,竟也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初:我家后院醋海汪洋,冲天酸气透陵阳……
  谢谢TT口TT的地雷和手榴弹~~


第66章 忧
  若非诸多牵扯,岑季白颇觉,其实林家这回平叛,真是破了陵阳城,直接换了国姓,再蔑称于是上官腾杀了夏王季白……那还真是水到渠成,轻而易举了。
  也亏得这是第二世,若他如同前世那般多疑又计较得失,到这地步,真得是冷汗淌成小河。
  既然身份被沈夜说破,林津也无意再作隐瞒。反而赶紧说了实情,以免沈夜再胡乱说些什么他要篡位的胡话。林家如今的确势大,林津不希望岑季白有所介怀。
  “我家那几个哥哥弟弟,个个拿你当神仙似的……”林津向着岑季白道:“小浔是一贯如此,至于我大哥二哥,你现在该知道他们为何待你古怪了吧?不过是气我那些心思……”
  林津将话说到这地步,岑季白也算是悟了。他们兜兜转转,原来只是不明白对方的心意。只不过,“那他们,现在还气你……”
  “没有,”林津摇头,好笑道:“二哥自己干的好事。”
  岑季白想到林渡那次醉酒,也是一笑。
  “咳,咳咳……”沈夜不说一把年纪,也是三四十好几了,看他们二人谈笑间亲密无间的模样,也听出了一身密麻麻鸡皮。
  岑季白这才醒神,还有沈夜在此,遂道:“沈医师开个条件吧,寡人能做到的,定然许你。”
  沈夜是个不分善恶对错的人,看明时势,知道上官腾那里只要抓不住眼前这两人,就是无计可施。夏王能应许的事情,沈夜也有些心动了。他这人不重衣食美色,也不缺金银财物。离开秦州时一路行医,取了大家族里不少财货,已足够平生所费。惟是医药一途,平生趣味,皆在其中了。
  “沈某要牢中死囚。”不拘是哪城哪座,给他活人,不要官府干预。
  “死囚自有法度拘束……”岑季白摇了摇头,“但这次叛军中诸犯,倒可以给你。”
  几百来人,也足够了。沈夜应许,便往通下山间的小路而去。他投了些饵料,又在山间作下布置,这小路四周,皆成了毒物领地。若有禁军搜将上来,被这些毒虫咬上一口,即刻就会殒命。
  林津算是见惯了生死无常的人,但对于沈夜,也有诸多顾忌。一个人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军中为战为守家国,朝廷为□□度。若是恣意杀伐,与山匪强盗何异。“我们这算不算,与虎谋皮了?”
  岑季白点头应是,其实重生以来,他是时常与虎谋皮,险中求胜的。他牵了林津往膳房去,一边道:“能谋下来便是好的。周坊怕是认出我来……山下实在去不得。”
  “那我们……只能等着?”等大哥收到求援过来,至少得要二十日。一路上上官腾围追堵截,江平到底能不能到达北境,还是个问题。
  江平能不能躲过上官腾确是未知,不过岑季白嘱过他,不可行官道,万事小心。阿金阿银更是深得北狄人翻山越岭的精髓,加上这些年行商所用的信鸽,传信该是不难。“约是十日左右,你大哥该能到了。”
  用兵是将军的事,既有良将在,况且岑季白与林津落魄深山,除了空等,的确是没有法子。
  “我……”林津苦恼道,“我是怕他们烧山。”说这话未免丧气,但周坊知道他们在陵阳北郊,方圆几座山林,他搜寻不到人,恼怒之下,真是烧了山如何是好。
  按说周坊搜不到人,只会猜他们往萧州或是北境去了,倒不太可能一直守在北郊的。可凡事皆怕万一,而今,他与岑季白困守山林,林津不免生出些坐以待毙的无力之感。
  岑季白捧着馒头啃了两口,这才淡淡道:“既是叫做摩岩山,越往上越是山岩乱石,寸草不生,倒不好烧起来。”也就是这样的荒山上,毒物尤多些。
  林津伸手点了点岑季白侧脸,笑道:“你怎么又知道摩岩山顶是乱石头了?”
  岑季白含笑不语,前世被围困在陵阳城中,从小宫门突围,经仙子山脱困到陵阳北郊这条路,一路上有些什么,一山一石,他很是盘算过。只是一来无兵马,即便逃脱也再难起事;二来心灰意冷,也无意逃脱了。
  陵阳城内,林府。
  “沈叔,祖父他?”宋晓熹忧心不已,自小叔走后,祖父便有些不好,昨日被禁军胁迫着赶到林家,更是一病不起了。
  沈朗收了诊具,往小案前写了方子。“只是急火攻心,倒无大碍。再换这副药煎服两次,看看后效。”
  宋相看了看窗外,林府中人多,却都规束得紧,无人吵闹。这偌大的林府便异常安静,静得让人心中不安。“可知陛下消息?”
  宋晓熹摇了摇头,宽慰宋相道:“初何哥哥吉人天相,总能化险为夷的。祖父不必挂怀,还是身体要紧,等初何哥哥回朝,一应朝务,恐怕还要祖父劳心。”
  宋相叹了一声,却不作言了。今次不比往常,十万禁军,国主身边也无人护持。若是岑季白果真无恙,他们也能盼得活命,但若是岑季白出了事,他们这些困在林府中的人,该是……他是一把老骨头,活也活够了,可怜嫡孙如此年轻。
  但这林府中,老老少少,就连为他看诊的医师,也都牵挂诸多,说起这些事情,不过是愁上更添愁绪罢。
  “沈医师,”宋晓熹的近侍时习来禀道,“李公子醒了,林夫人请您快去看看。”
  沈朗写就方药,交予时习道:“拿给府中掌事称量,我先去看看。”
  素念这几天哭着要父亲母亲,夜夜里哭着睡过去,醒来又是哭泣。如今李牧醒来,总算是能让这小女娃子安宁些了。沈朗脚步不觉轻快些。
  才至李牧房前,便听到其间一声一声,是素念轻唤着“父亲”。
  素念坐在李牧病床上,环在李牧臂间,眉眼间都是笑意。
  林夫人将素念抱起来,搁到李牧床头坐下,对李牧道:“你身上伤重,别叫孩子碰着了。”
  这阖府上下,林夫人该是最为镇静的一个。林大将军时常在外,林源在北境战事也不少,后来又有林津,更是主动向北狄挑衅。这些年牵肠挂肚,再难受也是习惯了。至少夫君同几个孩子都不曾受困于陵阳城中,林津在外头,就有逃脱的希望。她也相信夫君同长子很快就会回来了。
  更何况,素念虽然哭闹多些,好歹是个女孩儿啊。这孩子为父亲母亲哭闹,更显得有心。若非年岁差得太多,林夫人真想认她做个女儿了。
  “不碍事,”李牧道:“这些天,有劳老夫人了。”
  听到这一声“老夫人”,林夫人收女儿的心也就塞住大半了。她是保养得宜,看着还不到四十,但真要与李牧、素馨等人平辈,林夫人想了想夫君该有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还是作罢了。
  沈朗入内后,细细为李牧诊了一回脉象,舒怀道:“无碍了,你在水牢里泡得太久,捡这条命可是不易。”
  “多谢……”李牧看了看林夫人,低声道:“多谢爹爹。”
  “外公。”素念朝着沈朗张开了手臂要抱抱,这几天来,这孩子还是第一回 向着沈朗撒娇,先前是只顾着哭闹了。
  沈朗含笑接过她,逗了一回,素念忽然唤道:“母亲呢?”
  几人听了这话都是心中一沉,不知素馨同岑季白一行,是往萧州还是北境去了,若是萧州,怎么这么些日子还不见消息;若是北境,那更要多等许多时日了。
  恰在此时,管家匆匆推门,素馨一身狼狈,也跟着进来了。
  “母亲!”素念欣喜喊叫,如今这可是父亲母亲都在了,她自然高兴个不住。
  沈朗见到女儿无事,本该是喜,但素馨也被围在林府中,逃脱不得,这又是件愁事了。
  素馨很是疲惫,见李牧还活着,也宽慰了些。只是想到吴卓叫人抓走,凶多吉少,又是担忧起来。他们二人引开去而复返的周坊,一路奔逃,终是叫人抓住。吴卓再多辩词,先前刻意引得禁军苦追,却没见到岑季白的影子,这些禁军无论如何也要将火气撒到他们身上。情急之下,是吴卓脱口而出,道是素馨是李牧之妻,是上官腾点名要拿的人。而他是江平麾下,知道国主去向,可引得这些人追及。
  那些人不曾为难素馨一介柔弱女子,只找了几人将她投到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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