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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要犯上-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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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形势下,顾青先用一日时间将朝廷的意思和开出的条件转达众人,又一一解答他们的问题。第二日则由宗靖龙和弟兄们闭门商议。
  到了第三日黎明,顾青无事摸黑爬到甲板上,颜铮默默跟在他后头,虽已是仲春时节,夜海的风还是寒刺入骨。
  顾青穿着披风,仍是忍不住哈啾,打起喷嚏来。
  颜铮道:“大人稍待。”
  片刻后,他取了斗篷重回甲板,顾青身旁已多了个宗靖龙,星空大海做幕,两人头贴得老近,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颜铮不由皱起了眉,几步来至顾青身后,打断道:“大人,夜风凉。”不由分说将黑狐裘斗篷披到他身上,又放肆地将双手由顾青肩背拢至前颈,亲手为其系紧。
  顾青是向来无做官的自觉的,便也不觉颜铮此举逾矩,更不会出声叱责于他。看在宗靖龙眼里,便是两人亲近不同旁人了。
  宗靖龙这才头一回正眼瞧了瞧颜铮,这年轻人与他身量齐平,星目微阖试图掩去某种危险的锋芒。
  他接着前头的话继续对顾青道:“卢皓是我契弟,我待他虽与别人不同一些,却也不好太过。长卿不必担心他的态度。对于你我这样的人,欢喜是一码事,正事又是另一码事,不能叫亲近之人仗着那点欢喜便没了分寸。”
  言毕,宗靖龙又瞟了眼颜铮。
  “这是东官的家事,青不好相劝。”顾青仍是无知无觉,拢紧了斗篷的边缘,身上不过这片刻已暖和了不少,他随口道:“意见不同,便好好说于他听,真欢喜的人儿,怎舍得叫他伤心。”
  宗靖龙一愣,他倒是从未这般想过。
  颜铮闻言,微不可觉地勾了勾嘴角。
  海面上红日突地跃出,顾青与颜铮俱是少见,顿时贪看起来,宗靖龙四下探望,正见舷边游过几尾海豚,忙指给顾青看。
  顾青倾出身子,正见灰白的海豚依次跃出水面,嬉戏欢鸣,于海中追逐福船。他忘情唤颜铮来看,兴致来了手舞足蹈,日光洒在他身上镀起金红,瑰丽不似人间,叫颜铮不知是该看他还是看那海豚。
  宗靖龙接着和顾青交代弟兄们的最终决议,顾青细听完,不过有少许几处无碍大局的地方还需找石祥商定,招安一事大局已算妥当了。
  如此,顾青在船上的最后一晚,也就理所当然摆起了庆功宴。


第48章 比武
  夜晚开席,宗靖龙左手坐了顾青,众人举杯喝了头盅酒,陈虬虎作为第二把交椅,又作势要再敬,后头几位舶主眼见着亦是蠢蠢欲动。
  顾青自换了壳子,一上酒桌就成了为难事,哪里还有前世喝倒众人的英勇,看看今日海盗窝里的架势,若逃不掉,他这回是真的要“舍命”陪君子了。
  不想宗靖龙突然出声:“顾大人素有痼疾,不能饮酒,众位兄弟的酒,由我代敬顾大人一杯便是。”
  说完,他举杯先干为敬,顾青哪有不应的,当即饮尽杯中酒。
  众人面面相觑,哪有庆功宴上不喝酒的,这分明是看不起他们这帮跑船的。官老爷就是官老爷,始终不会拿正眼瞧他们,这些人才对顾青积起的好感,顿时消去了大半。
  宗靖龙自是知道自家兄弟们的想法,然而这类事越解释越难,他状似无意岔开话题,说起满桌堆的菜肴,自然都是闽地的特色。
  大宴之上,鸡鸭俱全,鸡是红糟鸡,鸭是砂锅姜母鸭,再有宗靖龙连说几样海产,顾青单听着全然不知是什么。只闻“敢喂,抹艮,黑勾”,顾青顺着所指一一看去,原是梭子蟹,鱿鱼,虾姑。又有海蛎,鱼,虾,鲍,鳝,至于海蜇,紫菜,螺贝等制成配菜小碟的更是难以尽数。
  宴才开席,卢皓专请人递过来几个碗盏奉给顾青,里头盛有透明的胶冻,“顾大人既喝不得酒,总要尝尝咱们闽州特有的好东西才是,味道实在鲜异。”
  顾青见卢皓桃花眼闪闪亮,笑得促狭,便知他不安好心,低头一看碗里,透明的冻盏内结着几条笋样的白胖长虫,他当是什么,原是土笋冻啊。
  顾青只作不知,宗靖龙已道:“这叫土笋冻,里头是本地的土笋,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东西,故不曾端上桌来,偏卢皓想着让顾大人尝尝。”
  宗靖龙尽挑模糊不清的地方说了,双目不忘狠狠瞪了瞪卢皓。
  卢皓压根不理会他,偏要笑着揭穿,“这‘土笋’可不是那江南的笋子,是咱们闽州海边生出的泥虫,只味道可不比山笋差。”
  顾青前世尝过多回的玩意,此时见了倒也勾起他几分怀念,才要动筷,忽觉颜铮远远向他望来,目露关切,心里便莫名有丝甜,宴席上不少人盯着,他不好回应颜铮,只笑对卢皓道:“哦?那我定要尝尝看的。”
  众人皆瞪大了眼,就见顾青不仅没有丝毫勉强,还直吃了两盏才停了箸,满面赞许道:“确实鲜美,只我曾在前人笔记上,还读过另一种吃法,说是极好。改日诸位可以试试。”
  “说的是拌上酱油、陈醋,再加甜酱、辣酱、蒜蓉,又可配海蜇、香菜、萝卜丝等搅在一块吃,十分的提味。”
  陈虬虎听了来了兴致,接道;“这有何难?让他们即刻做了,咱们也尝尝那读书人的吃法儿。”
  不过片刻,人人面前摆上一份,陈虬虎,张彪等人还有径直吃了再要的。
  宗靖龙见卢皓吃瘪,颇为无奈之际又觉十分好笑,招呼顾青吃菜不提。
  宴席过了大半,不少人已喝得兴起,顾青不能闹,自有人瞄上了同来的颜铮,与他斗起酒来。
  待到顾青这头席散了,颜铮仍被围着脱不开身。
  新月似极细的银钩划破天幕,顾青散出来,独自悠游在甲板上,听夜海如不可测的神秘巨兽,咕噜轻缓,波涛是它熟睡时肚里的水声。
  前甲板上传来阵阵叫好,顾青随着声音寻去,不知何时人都已聚到了此处,舶主们三三两两,看同样酒足饭饱的手下们比试掷箭。
  宗靖龙被一群小子簇拥着,他越过人群向顾青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去加入。顾青笑着走到半路,察觉甲板的另一侧卢皓勾搭着颜铮,摇摇晃晃从暗处行了过来。
  两拨人几乎同时走到宗靖龙左右,卢皓还在拉扯颜铮,“今儿喝得不够痛快,改日咱们再喝,我请你喝东官藏的……”
  场子里有人掷出漂亮的准头,周遭都是欢呼声,卢皓后头的话就有些听不清了。
  颜铮除了对着顾青和颜姚,待谁都是一副阎王面孔,也不知道卢皓是有多醉,才能瞟着桃花眼勾肩搭背地挂在颜铮身上。
  顾青心下好笑,卢皓竟去找颜铮拼酒,颜家多少代军中出来?颜铮又是几岁开始混的西北?倒有些可叹起卢皓今夜连连出师不利。
  “卢皓醉了,还是大舶主看着妥当。”
  颜铮冷着脸把人卸麻袋似地甩给宗靖龙,宗靖龙接了,皱眉道:“阿皓。”卢皓喝红了两颊,双目无焦,听了这声唤,猛地挺身亲了口宗靖龙。
  “呦——!”
  左右的小子们皆跺脚起哄,卢皓被闹腾醒了,得意地挑挑眉,显得他那张脸越发桃色纷飞。
  颜铮早行到顾青身后去了。
  顾青刚刚就场子里比的掷箭看出些名堂,侧首对颜铮道:“船上玩的这个和投壶差不多,不过是用真箭替了平日那些去了头的礼箭。”
  颜铮目光犀利,早看出场中较量的都是些青涩的年轻后生,这和军中是一个理儿,凡有这类显露身手的机会,新人们总要挤破头露脸,借此博取上头的看重,早些分到能立军功的机会。
  福船的船头上横拉了一根绳索,接近中央的位置挂着三个箭囊,好比投壶时用的铜壶。可铜壶是固定在地上的,箭囊却是挂在空中,随着船身上下起伏,又不时有夜风吹来,左右摇摆。要将羽箭准确地掷入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后生中却不乏好手,能掷中的大有人在。顾青他们刚好赶上第二轮,皆是先头掷中的要再行比试,小子们喝了酒,各个胆大妄为起来。
  先上来一人,叫了声土话,旁的人起哄他,顾青不明所以,但见人群里随即被推出两个高个的来。两人挠挠头,站到了投掷者和箭囊的正中间,这是当人形屏风隔开靶的意思。不知怎么让顾青想到了罚点球,可球门多大的框,这三个箭囊才多大。
  那投掷之人,往前测步,走了个来回,又举手比划了一阵,这才聚精会神,准备开投。
  “咚。”箭矢完美飞出弧线,正中右路的箭囊中。
  众人叫好,有人更吹起了口哨。
  很快又上来一人,此人高举箭矢示意全场安静,只见他站在灯火之中,缓缓闭目,竟是要准备盲投。
  那人立在风中,侧耳倾听了片刻,忽地出手,众人还未看清,箭矢已稳稳落入了袋中,自然又是一阵呼喝叫好。
  宗靖龙见顾青看得目不转睛,笑道:“这些都是老把戏了,虬虎当年就是凭着手极俊的盲射功夫,夜战中一举成名。”
  陈虬虎在旁笑接,“孩儿们还要多历练,真打上了,弓箭穿石,可不是这等儿戏。”
  场内此时已换上了第三人,此人上场先细细瞄了瞄靶,并不急着投,等待片刻才转身背对箭囊,他刚举起箭矢,众人此回已无需再吩咐,全场静默,直勾勾看着此人动作。
  箭尾飞起,似长弧流星,嗖——,直中正中的箭囊。
  人群再按捺不住,跳脚发怪声的,整个欢呼起来。
  卢皓时醒时醉,刚巧这一幕时,他倒是醒着的,侧身勾了勾宗靖龙的脖子,歪头道:“切,也不知这小子为了这手练了多久,改日归了我帐下吧。”
  宗靖龙应了声好。
  顾青见这箭像长了眼似的,也忍不住叹道:“这一手可真绝了。”
  颜铮闻言,冷哼了一声,他不曾放低音量,顿时引得人群中不少人向他挑衅望来。
  卢皓头一个不肯放过颜铮,“刚刚兄弟们问阎大人,大人说是镇抚司出来的,那感情好,功夫必然俊着呢,可别藏着掖着,也让兄弟们开开眼啊。”
  上百人聚集的甲板上,最不缺的就是跟紧起哄的,还有人带头喝起号子,渐渐在人群里带出节奏,整齐的呼喝变得像鼓点紧凑。
  颜铮缓缓立到场中,旁人递给他一只箭,他示意再给,就有人递了第二只箭过来,颜铮还是姿势不动,直到那人递给他第三只箭。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都在猜测颜铮是要怎么个投法,大多料他是要“连中三魁”,指的是三箭以毫无停顿的速度出手,依次投中三个箭囊。这一手虽不及背身盲投,却也绝非易事,尤其是对船上投掷而言。
  顾青不错眼地看着颜铮,呼吸不禁有些急促,颜铮投掷前侧首看了看他,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叫他可瞧好了。
  顾青暗骂,小子又狂。
  他面上虽摇头,心却仍免不了提将起来。
  颜铮忽然出手,竟是单手扣着三只箭同时发出,每只箭矢皆注满内力,三箭劲力十足破空飞去,合鸣出一声尖啸,几乎不分先后窜入三个箭囊中。
  因箭矢饱含着内力,去势又太猛,竟将三个箭囊中原有的箭震出不少,横七竖八散乱着落到地上。
  人群瞬时爆发出如潮喝彩,夜晚的气氛被推到最高点。少年慕英雄,谁有真本事便最易得年轻人的青睐追捧,不少后生看向这位镇抚司大人的眼光,变得热切起来。
  颜铮拱拱手,算是给替他叫好的众人还礼,转身仍向顾青身边行回去。
  顾青看着行来的人,好似漫天的繁星都从那双星目里坠落而下。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喝多了。
  颜铮在他身边立定,顾青踌躇了一下,低声道:“我收回前头的话,手上功夫再没有比你更俊的。”
  闻言,颜铮难得笑了起来,顾青侧首,只见深邃瞳孔中映出自己的影子,叫他有些不敢看了。
  颜铮亮了这一手,宗靖龙瞧了瞧几位舶主,兄弟们早有想要上去会会颜铮的,怎能只叫他人涨了气焰。张彪要上,宗靖龙微微摇了摇头,点子扎手,看向陈虬虎,虬虎会意,落到场中。
  “阎大人可有兴致过几招?咱们点到为止。”
  这便是正式要邀约比武了,再不玩那些小子们的把戏。
  颜铮颔首,就要上场。


第49章 亲密
  卢皓被海风吹了这小半天,醒了不少酒,见陈虬虎要与颜铮下场比试,忍不住心思活络,又出幺蛾子,“小子们,多久没看悬桥啦?哪个要看?”
  口哨声顿时尖破刺耳地响起来,这热烈程度,顾青直觉想要捂耳。
  “悬桥!悬桥!”
  人群开始有节奏的鼓动。
  宗靖龙拍了拍卢皓脑门,“嫌闹得还不够啊?”嘴上虽如此说,却不曾真的阻止比试。
  “阎大人可会泅水?”陈虬虎笑问。
  颜铮点头。
  巨大的福船主舰此刻停在漆黑汪洋中,左右两侧各有一艘同样巍峨如小山似的福船。陈虬虎道:“既是我下场比试,就搭我的船吧。”
  当即有人扛来一条红漆长板。
  顾青眼见那长板颤巍巍伸出船舷,直搭到对面福船上,随即有人用绳索重物将跨船的两头固定起来。
  那长板开始随着船身上下起伏,薄片似的架在两舷之间,不过一尺来宽,仅能容一人堪堪站立。
  顾青陡然明白过来,这便是悬桥了。
  海上伸手不见五指,仅有两艘福船的灯火摇曳在红漆长板上,没有被灯火照到的地方,融入夜中难以分辨。一眼望去,好似悬桥只剩下几段妖冶的红,其余都消失在了空中。
  自海面到船舷大约有数丈之高,足有七八层楼的高度,顾青靠着船舷往下看,深渊无光,涛声更像渊中巨兽的呼吸,叫人只想远远躲开。
  他转身去看颜铮,轻轻摇头,这可不是掷箭投壶,打斗起来刀剑无眼,这要受了伤跌下海去,哪怕颜铮功夫在身,不至于丢了性命,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青的意思是如果颜铮不想比,他来出面,怎么说他也是主官,不怕宗靖龙不同意。
  为了他的面子也好,朝廷的面子也好,不值得。古人在乎的,顾青还真不在乎。
  可他忘了颜铮不是他,颜铮生在等级森严的大启,出身世豪勋贵之家,养于第一的将门,少年郎已屡立军功,他再怎么藏起性子仍是恃才难改,内里傲骨难折。
  陈虬虎已当先跃上了红漆长板。
  颜铮对着顾青放柔了表情,微微颔首,似是在安他的心,转瞬掀起长襟一跃上了悬桥。
  顾青的心蓦地腾起,上下悬浮,也和那摇晃的桥身没有两样了。
  宗靖龙放话,“老规矩,落板为败。”
  海面突然起了风,浪头渐高,甲板上明显能感到晃动。因着两艘福船的起落不在同一个浪上,你高时我低,悬桥的起伏也就如同跷板,一头高时一头低。
  颜铮与陈虬虎分别立在悬桥两头,陈虬虎面向宗靖龙顾青而立,颜铮则背对众人。
  顾青只见颜铮负手点足立在红漆桥上,恰似落在一条起伏的红绸间。
  风舞衣袂,他双脚生出胶漆般黏着不动,挺拔的背影随着若隐若现的红绸飘然出尘。
  悬桥上两人开场皆是随风稳立不动,先亮出一手极为了得的下盘功夫。
  至于桥的两端,如今加入看热闹的整整有两船几百号人,围的船舷边水泄不通。
  陈虬虎当先做了个请的姿态,道了声,“刀剑不出鞘。”
  颜铮还礼。
  眨眼间,叮当兵刃之声响起,两人已过了十来招。
  顾青看不出名堂,于是越发揪心。只听卢皓在旁点评:“阎大人这般身手必是师出名门,可惜咱们不是正经江湖出身,倒是做戏给瞎子看,白费了。”
  宗靖龙点头,“虬虎仗着板子上来去几十年的功夫,倒也还能应付。”
  说话间,两人攻守不停转换,已在悬桥上走了几个来回。
  忽的一个大浪打来,陈虬虎恰好站在浪头起峰的位置,他仗着高处向下施压颜铮,出招变得极为凶猛,势不可挡连砍十几刀,将颜铮直逼到福船舷边,已是悬桥尽头,再退就要跌落甲板。
  两人此时离得顾青极近,船上灯火将情势映得一清二楚,只见陈虬虎突地变了出刀手法,顺势蹲身,直攻颜铮双腿。
  甲板上,张彪冷笑道:“又出这等阴招。”原来他就曾败在陈虬虎的这个杀手锏上。
  颜铮避无可避,硬挺挺腾身飞起,单足踏上陈虬虎肩头,稳稳落到了他的身后。众人屏息来不及出声,两人又同时转身再战。
  海浪滚过,已换作颜铮站到了高处,他立时毫不手软地猛攻起来。
  “不好,桥要断!”宗靖龙喝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众人只见两人又是猛拼一招,那红漆薄板再承受不住这般重力,“咔”的一下从中裂开……
  悬桥上陈虬虎与颜铮对望一眼,“走!”两人借兵刃猛推对方,各自向后翻腾出去,直往两条福船飞去。
  桥身经了这下,彻底断落开去,残片啪啪拍打在两船船侧。
  以中心为点,颜铮离他那侧的福船眼见距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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