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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妍芷站在白府门口，一直到莫辰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再也找不见了，才回头进府。

　　莫辰骑马回了傅府，到了门口下马时脚步都有些飘。

　　福伯一直守在门口，见莫辰醉成这样，连忙扶莫辰回去休息。

　　莫辰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大半夜的偏要福伯给他研墨，说要给傅先生写信。

　　等福伯研好了墨，莫辰大笔一挥，呼吸间就写完了他的信，然后往福伯手里一塞：“替我给傅先生送去。”

　　福伯应下来，莫辰才让他扶自己去床上躺着，福伯叫了小厮过来给莫辰擦了手脚，宽了外袍，伺候他睡下了，就带着莫辰的信去找陌尘岛的弟子，让他们把信发去京城。

　　五天后，傅楚希在书房里接过成轩递来的陌尘岛来信。

　　信很薄，傅楚希拿在手里，满怀期待地展开，却见上面墨迹随意挥洒，隐约组成了两个字：想你。

　　这字……看着倒是像在醉了之后随手写的，也真够言简意赅。

　　傅先生盯着那两个字，仿佛从里面读出什么长篇大论来，竟许久都没有放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原封不动地折好，找了个精致的匣子收了进去。

　　*

　　七月之后，天气越来越热，雨水也变得格外密集。

　　陌尘岛周围白水湖的水位也上涨了一些。但陌尘岛数十年没有淹水的记录，所以莫辰倒是不担心。

　　白安城一连下了五天的雨，莫辰没办法出去练剑，只能待在屋里，望着雨水顺着屋檐珠帘一样的挂着。

　　水汽太大，使得屋里到处都湿漉漉的，连被子都好像湿了。到后来莫辰干脆紧闭门窗，在屋里闭关修习内功心法。

　　这几天一直下雨，莫辰觉得麻烦，让住在岛外的马堂主、徐小良他们没事都不用往岛上跑了，一路上风风雨雨还不够折腾的。

　　自从徐小良成亲之后，院子里伺候着的是两个入岛不到一年的小厮，一个叫陈垣，一个叫李思，都只有十五岁，虽然年纪小，但是做起事来倒是手脚麻利，莫辰每次要喝酒，两人去拿酒的速度都比徐小良快多了。

　　莫辰在屋里练了几天的内功，喝了几天酒，天气终于放晴了一回。

　　莫辰也难得离开院子，去了趟陌尘岛的早会。

　　早会上在讨论完岛上大小事务之后，便提到了南方闹洪水的事，听说河水决堤大水冲毁了一整座城，淹死了不少人。

　　接下来的一个月，雨水下下停停，南方灾情不断，据说有的地方已经因为湿热环境加上死人太多发生了瘟疫，这样一来，背井离乡逃难的流民就变得多了。

　　就连白安城都随处可见流民的身影，白安城的县令起先还放流民进城，到后来南方瘟疫的消息一传出，县令就不敢再放，关闭了南北两个城门，每天只有中午开启一个时辰，并且严格核对身份，以防有流民入城。

　　这样一来，无处可去的流民只能聚集在城外，风餐露宿的。

　　后来还是城外的福安寺主持大开寺门，腾了院子安置这些流民。

　　莫辰知道了之后，就让赵宣送了几车粮食、被子衣物和一些药材过去，又叫他多盯着一些，若是不够过几天再送去。

　　又过了几日，一道消息从京城传来，说是朝廷已经派了钦差前去南方赈灾，而奉命前往的正是隶王。

　　消息传过来已经是几天之后，莫辰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让马堂主去摸清钦差路线，他匆匆处理完岛上的事务，第二天一早就直奔南方去了。

　　*

　　傅楚希一行人一路隐藏钦差的身份以扮作商人出行，打算到了地点先微服私访，探查民情之后再亮明身份。

　　这夜他们在一座小城里的一家客栈落脚，成轩伺候傅楚希洗漱之后，就和成轾到旁边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傅楚希坐在灯下，将一路上所见所闻的事都细细记录下来，以便禀报皇帝。

　　正写着，就听见外头有刀剑相交之声。

　　傅楚希心中一沉，难道他们的身份暴露了，有人为了防止自己的利益被损害，先下手为强了？

　　傅楚希起身拿起一旁的刀，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就见一个带着白面巾的男人和成轩、成轾打在一起，男人一直想往二楼跃去，但成轩、成轾拼命阻止，两人不愧是兄弟，默契十足，竟压得来人找不着上去的间隙。

　　傅楚希看了片刻，扬声道：“都给我住手！”

　　成轩、成轾立刻后退飞身到二楼，一左一右落在傅楚希身边。

　　成轩道：“傅先生，这人鬼鬼祟祟的要靠近您房间，行迹十分可疑！”

　　傅楚希道：“是很可疑，现成的楼梯不走非要显摆轻功，是吧，岛主？”

　　成轩、成轾皆是一愣：“岛主？”

　　那白衣男人扯下面巾，正是莫辰。

　　　　莫辰冲楼上笑了笑，纵身一跃，落在了二楼的走廊，看向傅楚希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成轩、成轾连忙拱手道：“请岛主赎罪！”

　　莫辰摆摆手道：“不怪你们，我是故意试试你们的警觉性的。”

　　傅楚希道：“你们虽然在青龙堂训练，但很少见到岛主的剑法，以后可得留意些，你们家岛主向来喜欢给别人添乱。”

　　傅楚希这句话，很明显的带了几分情绪。

　　莫辰抿了抿唇，没吱声。

　　“你们都去睡吧，今夜有岛主守夜，不会出事。”傅楚希说罢，转身进了房间。

　　成轩、成轾冲莫辰一揖，也回了房间。

　　莫辰摸了摸鼻子，跟着傅楚希进屋，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第67章　随他去赈灾
　　莫辰进屋的时候，傅楚希已经在桌边坐了下来，他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冷冷地瞥了莫辰一眼。

　　莫辰顿时觉得心虚，慢慢地挪到傅楚希身边。

　　傅楚希始终没说话，莫辰只好先开口：“玄初，我想你了，所以才来的。”

　　一句话捏得傅楚希内心柔软，他原本想斥责莫辰又没有分寸的丢下陌尘岛乱跑，还身犯险境跟着他往疫情灾区跑，这会儿却也舍不得了。

　　傅楚希自己也知道，虽然他不希望莫辰过来，但同时内心又期盼莫辰过来，因为正如莫辰所说，不仅是莫辰想他了，他也很思念莫辰。

　　不满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傅楚希将手中的杯子递给莫辰，问道：“一路上赶过来，累了吧？”

　　莫辰接过傅楚希递来的热茶，知道他这是不打算责怪自己了，顿时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喝了两口热茶，一转身后背就靠了过去道：“快累死了，都没有力气坐着了。”

　　傅楚希知道他是在闹，也不拆穿，随手将人揽过怀中，然后起身就把人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短短几步路莫岛主就脑补了很多让他血脉喷张的画面，结果傅楚希只是把他放下道：“累了就先睡会儿，我还有个折子要写，要晚些睡。”

　　傅楚希起身去桌子旁写折子，莫辰也不累了，拿起门口架子上的铜盆和布巾去打水洗漱。

　　等回来的时候头发都是披散着搭在肩上的，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袍子，却被湿漉漉的头发打湿了大半。

　　傅楚希微微蹙眉：“去洗澡了？怎么不让成轩他们去给你打些热水？”

　　莫辰毫不在意：“都已经七月了，这么热的天还用什么热水？”他说着搬了把椅子坐在莫辰对面，撑着下巴看他写折子。

　　傅楚希也不写折子了，他起身去拿了干净的布巾，走到莫辰身后替他擦干湿漉漉的长发，免得他洗了冷水澡，容易受寒气。

　　莫辰便靠在椅子上，闭目享受。

　　傅楚希擦了一阵，就将布巾理在他肩头，将他长发理开，好干得快些。

　　莫辰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傅楚希，看着他走回桌子那边，继续提笔写奏折。

　　傅楚希的字很好看，字如其人，特别的君子端方，温良如玉，只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莫岛主这边欣赏的很是满足，傅先生知道他在看自己，也不管他，低头认真写着奏折。

　　等写完的时候，一抬头就见莫辰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傅楚希借着灯火细细端详莫辰，他睡得很安静，半边脸埋在胳膊里，灯火在他脸上投下影子，让他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傅楚希将折子放好，明日一早就差人送到京城去。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莫辰身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靠近头皮的头发已经干了，发尾要有些湿，他俯身勾起莫辰的发尾，用干布巾又擦了几下，这才将他抱回床上去。

　　莫辰袍子的后面还是湿的，傅楚希便小心替他脱了，莫辰恐怕是真的累极了，自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

　　脱了外袍，傅楚希抱着只着里衣的莫辰，将他放在床上，拉了薄被给他盖在身上，又俯身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自己也舍不得现在就躺下，就坐在床边，借着灯看他。

　　看来这些日子他是真的好好养着身体了，脸上也多了几两肉，刚才抱起来也不像上次在陌尘岛的山洞中那样轻了。

　　傅楚希想起什么，解开他的里衣看了他左胸的伤口，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是留下了一道疤。

　　傅楚希用指腹轻轻摩挲这道伤疤，心想这道疤恐怕是永远不会消失了。

　　莫辰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些痒，哼了两声翻了个身。

　　傅楚希不由得笑了，他又盯着莫辰看了好一会儿，才宽衣在床的里侧躺下来，他将被子搭了一半在自己身上，伸手揽住莫辰的腰把人往怀里搂了搂，挨着他闭目睡去。

　　这一夜，傅楚希和莫辰都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第二天傅楚希醒来的时候，是被嘴角湿乎乎触感弄醒的，他微微皱了皱眉，一睁眼就见莫辰小狗似的在亲他的嘴唇。

　　“睡醒了？”莫辰见傅楚希醒过来，干脆一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他发丝顺着肩搭下来，柔柔地落在他的脸颊旁。

　　莫辰俯身咬住傅楚希的耳垂，含糊地问：“这么早……要不要运动运动再起床？”说罢，在他耳垂上又舔了舔。

　　傅楚希与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也是想他想得厉害，但无奈今天还要继续赶路，他可不敢在这时候放肆。

　　“莫辰，别闹。”傅楚希的呼吸有些乱，伸手压下莫辰的腰，给了他一个拥抱，“一会儿要继续赶路，该起了。”

　　莫辰可怜巴巴地撑起上半身，低头看他，傅楚希被他的眼神弄得实在不忍心，主动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他的唇，以示安慰。

　　成轩来送早饭的时候傅楚希和莫辰都已经起了，成轩将早饭放在屋里桌上时，道：“傅先生，周大人也已经起了，问是不是还和往常一样时间出发。”

　　傅楚希嗯了一声，和莫辰坐下吃早饭。

　　莫辰问：“周大人是谁？”

　　傅楚希道：“户部侍郎周呈，此次我为赈灾钦差，他为副手。”

　　莫辰喝了一口粥，又问道：“他是好官吗？”

　　傅楚希笑了：“你这要我怎么回答你？我只能说于公他还算是有胆有谋，但此人做事有些为博前程不择手段，所以最多也只是同僚不可成为朋友。”

　　莫辰点点头，明白了。

　　早饭之后，一行人就准备出发了。

　　傅楚希下去的时候，周呈已经在马车旁边等着了。

　　周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留着一小撮山羊胡，但从面相就透着说不出的精明。

　　莫辰暗暗地想：啧，太适合装商人了，一脸的奸商相。

　　周呈见傅楚希今日身边多了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那公子一言一行都透着几分洒脱之气，看着傅楚希和他走过来时，两人说话间都很随意，看着关系应该不浅。

　　傅楚希走到马车旁，周呈拱了拱手道：“见过公子，这位是……”

　　“我来介绍一下。”傅楚希道，“这位是我江湖上的朋友，剑客莫辰。莫辰，这位是我同你提过的，一起同行的周管家。”

　　莫辰抬手道：“周管家。”

　　周呈连忙道：“莫大侠。”

　　傅楚希又道：“莫辰是个游侠，最近刚好在江南一带游历，这次听闻我们要到南面去，特来相助。”

　　周呈一脸佩服道：“莫大侠真是侠义心肠！”

　　莫辰正色道：“哪里哪里。”

　　等他俩客套完，傅楚希带着莫辰上了马车，周呈坐后面一辆马车。

　　成轩成轾一个负责赶车，一个骑马在侧跟着马车走，随时保护傅楚希的安全。

　　一没有外人在，莫岛主就成了没骨头的猫，懒洋洋的就往傅楚希身上靠。

　　傅楚希由着他靠着自己，随手拿了一卷书来看。

　　莫辰靠了一会儿，又主动挪开了，离傅楚希有些距离，然后倚着个靠垫看着看书的傅楚希。

　　嗯，还是这个位置好，一路都可以看着他。

　　傅楚希看了会儿书，想起什么道：“对了，一路过来我和周大人都乔装成商人，顺便也看了各地的情况，等这次回去，我写一封信你拿给赵宣。陌尘岛名下有些店是早期开的，如今几年下来早已只赔不赚，怕是有人往上报账时做了假账，这次回去，让赵宣整个清查一遍，也免得尽养些蠹虫在那，白糟蹋银子。”

　　莫辰听了，忍不住笑了：“你这话听着怎么觉得你这趟不是来赈灾的，倒真像是做生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断更的两天，会再月底前补齐，还请见谅





第68章　赈灾进行中
　　“既然都出来了，就顺道看看。”傅楚希道，“总要把商人的身份装得有模有样吧？”

　　马车晃晃悠悠，莫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摸出一个酒壶来，打开来仰脖喝了几口，又没骨头地靠着傅楚希去了。

　　天气有些闷，傅楚希也不嫌莫辰挨着他太热，随手拿了把折扇给莫辰和自己扇着风。

　　接下来的几天，越往南边走，情况越是糟糕。

　　水患所致，淹了不少房屋田地，一路上遇到许许多多拖家带口往北走的百姓。

　　有钱人家便驾着马车带着仆赶路，去往北方暂时安家。也有用牛车、驴车拉车赶路的人家，更有穷苦人家背着孩子和被褥，在炎炎夏日也不知走了多久，没魂儿的木偶一般往前走，有些人走到一半就倒了下去，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尸骨都没有人收。

　　莫辰前几日还心情愉悦，只当陪着傅楚希走一趟江南。可是随着看到的那些失去家园变成流民甚至乞丐的人们，他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这位莫岛主自还不记事起就被陌尘岛主收了做徒弟，自小过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除了练功苦了点，也没过过什么穷困潦倒的日子，如今出来一看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

　　莫辰放下帘子，将一具腐烂的尸体挡在了视线之外，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闷酒，问道：“玄初，朝廷打算如何赈灾啊？之后他们还能回到自己家园，过原来的日子吗？”

　　傅楚希道：“目前雨季未过，这是朝廷下拨的第一批赈灾物资。赈灾款项做赈灾水利和赈济灾民之用，灾民部分主要是发放粮食、盐和布匹等物以维持基本生活。后续还会有养恤灾民和减免赋税，以及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真希望这个月别再下雨了。”莫辰叹道。

　　傅楚希一行人来到林州府的时候，傅楚希早已派成轩成轾进城探听一番，知道林州知府罗元正自水灾发生之后一直全力救灾，不等朝廷下发赈灾款项和物资，已经几乎要倾出家底赈济灾民了。

　　傅楚希见此情形，和周呈就不再乔装商人，进入林州府便亮明钦差身份去见罗元正。

　　林州府距离受灾最严重的城镇只有百余里，所以有不少灾民到这里避难，罗元正见到傅楚希和周呈时候激动得要说不出话来，得知救灾款项和物资不到十天能送到，更是喜极而泣，硬是要在家中设宴为隶王和周大人接风洗尘。

　　这种场合，莫辰没有兴趣也不便参与，就和成轩先回了驿站，留下成轾跟着傅楚希。

　　天气着实炎热，莫辰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薄衫，看一眼驿站送上来的两菜一汤，肉沫儿都没见几个，更别提什么油水了，莫岛主用拿起筷子，终于还是没能把这饭菜送到口中。

　　他打小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但是也没吃过这么看着就没食欲的饭菜。

　　莫辰招呼成轩出去吃饭，外头一路上不少乞丐，一个个躲在树荫和墙根处，衣着褴褛浑身都脏兮兮的。

　　莫辰随便捡了一家看着还算不错的酒楼，点了些饭菜，让成轩坐下，两人一块吃了顿饭。

　　吃完饭，才一出酒楼，周围的乞丐们就涌了过来，一个个伸出手要吃的，成轩拦在莫辰面前不让他们靠近，掌柜的也过来驱赶。

　　莫辰见他们实在可怜，让成轩买了一百个馒头给他们，结果馒头一出来，不仅是周围的乞丐，还有不少流民也都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