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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君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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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酒令散场后,诗人才子三三两两集于游园,对着花草树木叹天叹地,吟诗作赋。
温行知方才喝多了酒,脸庞白里透红,有种醉意,但他神智尚且清醒,这似醉非醉的模样,诱人挠心。
景铄担忧他公子走不稳,说要背温行知,温行知见人多就给拒绝了。
过了一刻钟,景铄内急,他仓促将温行知拖给我照顾,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景铄离去没多久,有个轻浮少爷迎上前来,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温行知。他泪堂发青,眼白发黄,气色略差,想来是纵欲过度之人。
轻浮少爷搓搓手,直盯盯的看着温行知,“不知这位少爷该怎么唤?不如甩了你身边的小知州少爷,从了我?”
温行知神色阴沉,他一甩衣袖,冷言冷语道:“趁早消失在我面前,是嫌命长么?”
轻浮少爷眉头一皱,他狂妄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可是中大夫家的嫡子,你若跟了我,我保你荣华富贵,讨的我高兴了,我举荐你为官。”
温行知冷冷吐了一个字,滚。
对方骂他不识好歹,伸手想调戏。我心底蹿起无名怒火,一拳头就将轻浮少爷揍翻了,有人看到此处生了事,都赶忙跑过来拉架。
温行知趁机踹了他好几脚,见拉架的文人来了,我们见好就收,那轻浮少爷颠倒黑白的嚷嚷我们无缘由打人。
温行知三言两语把刚刚发生的事说清,轻浮少爷死不承认,有的文人似乎晓得他的德行,便偏帮了我们,他撒泼放狠话,气呼呼的走了。
陈子逸是今日邀请我们前来的人,他好心提醒道:“张闵晖是中大夫家的儿子,他好男风,屋里养了几个男宠,平常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这次你小心了,中大夫宠子,这次张闵晖受了气,回头得告状,怕是会找你家中的麻烦。”
我和温行知分别作揖感谢陈子逸,待诗会散场后,温行知又给我作了一揖,他低语道:“今日我拖累于你,真是抱歉,谢你出手揍了浪人,我暂时无以为报,你在学识上有不懂的地方,来我家中,我指导你。”
“无妨,这是我应该做的,俗话说路见不平一声吼,我这拳头可厉害?” 手骨有些泛疼,我揉了很久,手背红通通的。
景铄追问什么拳头不拳头?温行知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跟我说了一番话。
大致是说,我回家后,最好先给沈道文报备一声今日发生的事,将来在官场有人中伤他,好让沈道文有所防备,再者日后若真有了事,沈道文后面才知晓是我惹的祸,定会狠狠责罚我。
我觉温行知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坐轿撵回家后,第一时间就去找沈道文,此刻他还未放衙,我便叫大门口的护卫注意着,等沈道文回来了,派人来通传我一声。
我当时打人痛快,过后担忧,但是毫不不后悔。若连我心中所系之人都护不好,我便是真怂。
我在书房因忧心沈道文会动怒,我坐立不安,口干舌燥,念了会儿书,心才静下来。傍晚时,有个小厮来通禀,说是老爷回来了。
我理理衣襟和束发,不紧不慢的赶去沈道文的书房,我推门进入,他正在里头处理公务,因门发出了吱呀声,他顿然抬起眼皮,“哪股风把你吹到了我的书房来,你今日去诗会,作诗如何?”
我干干笑了两声:“我作诗还有的学,说不上好坏,”我又道:“爹,在诗会上的时候,中大夫家的断袖儿子调戏温行知,温行知毕竟是我带去的同伴,我见了愤慨,就。。。就揍了中大夫儿子一拳,他说他要回家告诉他爹去,我怕中大夫在朝堂上报复参你一本,就。。。就特意来跟你说一声儿。”
我一口气说完,大气不敢出,低头看着脚尖,手心里出了虚汗。
室内寂静,只有哗哗的翻书声,我内心忐忑,汗湿了我后背的衣裳,半晌,才听案桌上那人沉着道:“知道了,你回屋写一篇今日在诗会上的见闻,戌时之前交过来。”
我乍然抬头,问道:“爹,你不骂我吗?”
沈道文拿盖章在红色的印泥盒里按了按,才将盖章放在公文上印了一下,他边做事边道:“你是文人,不是莽夫,以后遇事,要瞻前顾后,要是你今儿打的是大官之子,你就等着你爹被革职吧!但是话说回来,中大夫再高没你亲舅舅的巡抚高,你这次运气好,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少爷,万万不要不当回事儿,不过你教训了那起子放浪形骸的纨绔,是件好的。”
我怔然,傻傻笑了笑,“爹,我以后会晓得轻重的,今日在外头给您惹了麻烦,儿已知错,以后先动口再动手。”
沈道文轻咳几声,他随手端起茶杯,用盖子扇了扇杯口,喝一口茶后,他叮嘱道:“你闭嘴,先动口再动手?当今世道,你若不学会明哲保身,恐招杀身之祸。遇大官不对者,你尽量缄默,遇平等官,你可说话,遇小官你才可先动口再教训,可记住了?虽为人仗义是君子,可你要当君子,先让你的小命活得久一些。”
我喔一声,说了几句好听话,才乐滋滋的赶回自己书房里写文章。今日看来,沈道文是个刚正宽厚的人,可是在权贵面前,他不得不低头,这才是生存之道。
我很喜欢给温行知写信,于是先写了一封平安信差小厮送去,才开始写沈道文布置的学业。
用过晚膳,我去李氏院子里逗逗弟弟妹妹,他们两个一个走的稳当了,还有一个步履蹒跚,孩童走路摇摇摆摆最是可爱,我抱了明纱起来玩,明书也闹着要抱。
于是我便左拥右抱,等我回院子休息后,双手酸的不得了。
我躺在床上看温行知的回信,他说:令尊是有为之人,黑白分明,官途不会太差,阿从,今日多谢。
阿从二字看得我春心萌动,他竟亲昵换我阿从,我将信收藏好,拿出那条木槿花帕子搭在脸上小憩,隐约闻到了温行知身上的味道,梦里竟梦见。。。。。我与温行知在一个陌生厢房里旖旎一场。
第二早醒来后,发现裤裆有些湿,我略微害臊,怕被贴身丫鬟发现,悄悄就将亵裤给换了,再把湿了的亵裤包起来命小厮拿去扔掉。
毕竟我骗春芙有隐疾,若让人发现我梦遗,她知晓我是正常男子,那就不好看了。
我隔段时间就会向沈道文打听,中大夫有没有为难他,沈道文笑我何时如此关心他,我薄面一红,后来才知,我爹早就上中大夫家赔礼说过情了,二位都认为少年打闹正常,一笔给带了过去。
我越长大,越觉父亲人好。虽说他爱打我,也是想我成材,谁叫有句话叫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我对谁都宽心,唯独对说出这话而流芳百世的人嫌弃。
就因这话,我自小又当石头,又当铁。我心里孝顺,却下意识的想躲避沈从文,也不喜和他相处,免得惹气,又挨打。
第9章 温习
秋季萎叶凋零,丹枫如火,也正是五谷丰收之时。
将迎来举国的大考,秋试为九日,农历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场,每场三天。
几个月里,我一有时间便去温行知府上补课,他讲得学问要比夫子仔细通透些,容易明白。加上他声音婉转动听,有时清婉有时低哑,吸引人的紧,故此我认认真真听了个足。
我去温府补课的事,沈道文和李氏很欣慰,他们也晓得温行知有实打实的学问,那是因为沈道文不放心,特地差人去张夫子处打听过了。
我有几日没去温行知府上,沈道文都撺掇着轿夫把我抬去温府,我心里可劲儿偷着乐。
春芙在我这服侍的殷勤,自然是因她想早些做个正经主子,我们虽干不了什么,明面上她毕竟是个姨娘,所以李氏下令禁止春芙进我屋里,是怕春芙跟我胡混,耽搁我学习。
明书和明纱如今四五岁了,有时要来我这处瞎玩,他们正是好奇好动之时,碰坏了我的许多玩意古董,这点我很无奈,但不忍苛责他们,谁叫他们还不明白事理,不过也因为秋试,李氏便没让弟弟妹妹再来我屋里玩。
我乐得清闲自在,觉着一个人甚好,若是再多个温行知便更好。
我以问学识的借口,打着幌子和温行知暗暗书信来往,交流的可不是什么学术,瞎扯了些有的没的聊,温行知近来跟我关系升温,有时我未写信给他,他也会写信给我。
他大多是叫我秋闱不要紧张,紧张则失利,合该好好玩玩放松放松心情,比那临时抱佛脚的人,有自信。
我对此话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一半放松,一半温习,毕竟我与温行知是不同的,以他的才识来看秋闱就像豆芽菜,我对上秋闱,那便是面对庞然大物。
秋日里我身子懒惰,白日里爱打瞌睡,夜里也爱。
赶去京城的前夜,我效仿古人悬梁刺股,差小厮寻来一根长绳,一头绑在自己的头发上,另一头绑在房子的房梁上,读书疲劳打瞌睡时,只要脑袋一低,绳子扯住头发就拔得头皮痛。
李氏晚上端宵夜来看我,我正巧困,低了一下头,绳子扯得我头痛,我痛叫一声,书同已经习惯了。而李氏没见过这等场景,她生气的胡乱斥责书同一通,连忙命人把绳子从我头上给取下来。
李氏是个慈母,沈道文常常批评她慈母多败儿。我倒觉得,父亲严厉母亲温柔,合成了不严不慈的环境将将好。
若二人都严厉,我压力越大,则越不自信。若二人都和蔼,我恐狂妄自大,则不认真。
李氏好言好语心疼我一通,还抽了我的书,叫我去补足精神再读书,我起初不愿,她说精神不好看书也无庸,我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回房去了。
我上榻不久,朦朦胧胧看见窗户纸糊上有个纤瘦的影子,我顿时睡意全无,一个激灵就给吓醒了,难道我遇上鬼魅了?
想张口叫人来着,隐约觉着那身影像温行知。我搓搓眼睛再看,那黑影的确没消失,我心里那颗心扑通扑通跳着,没来的有些紧张。
我坐起来匆忙穿上鞋,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窗户边上,我屏声敛气,听到外面的呼吸声匀称且轻,我没有多想,迅速打开了窗户。
那一袭白影单薄悦目,那人怔仲的与我对视,他墨黑的眸子像一口深潭,清幽宁静,让人捉摸不透。他开口第一句话是:“你没睡?”
这三字毫不突兀,突兀的是,温行知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了知州府中,委实令人惊叹。我顺口道:“没睡,你也没睡?”
言罢,我们相视而笑。
我打量着温行知,夜风习习,凉风拂过他的衣裳,他的下衣摆飘荡在空中,拍打着他修长的腿。
温行知的眸子一瞬不瞬锁在我身上,使得我耳根子有些烫,我打破平静又问:“你。。。怎么来了?这是梦行了?”
我将窗户大大的打开,补充道:“快些进来,外头凉,我身上没衣服给你披,只有一件儿亵衣。”
温行知轻而易举的爬上窗户,一跃就跳进来了。我连忙关了窗,他一进来,身上嗖嗖的凉气直染我身,看他身子单薄,我忍不住将双手放在他的肩臂上来回搓热。
温行知一顿,他握住我的手,浅笑道:“你别费心,我不冷。”
他的手握上我的瞬间,凉的如冰,我险些嘶气,我搓了搓他的冷手,呼了几口热气,他才暖和些。
“不冷就怪了,冻得跟冰似的,还说谎,对了,景铄来了没?”我从榻上拿来被子,一整坨都往他身上裹,他瞬间臃肿了,但那张瓜子般秀气的脸,陷在被子里,真真像一个惹人怜爱的女娇娥。
我们往床榻边儿上坐,他的鼻尖略红,估计是冻红的,温行知侧目而视,语气清晰:“来了,他在外头把风。”
他今日夜晚一直看我,我稍微局促,正疑虑他半夜三更来作甚,便瞧见他从袖子里搜出一本陈旧的书,他低语道:“明日何其多,上京赶考之人便在明日,我明日亦无法授课于你,便逮着今日光阴,再给你上一堂课,可好?”
我心中有些失落,原来是为了讲课才来,我还以为他跟我有其余的事想做,唉,行知能做我的莫逆之交,我还奢求甚?
我点上小半只蜡烛,枯燥乏味的坐在榻上听他讲课,大抵是怕外头守夜的丫鬟听见声音,温行知几乎用气息说话,他靠得我耳边略近,那股热气虽呼在我耳朵上,犹呼在心窝子里,似有羽毛挠心一般。
我听得恍恍惚惚,全然在意感官上的情绪,我摸摸脖颈躺在了榻上,顺便拍拍身旁空出的位置道:“行知,坐着累腰,躺下讲罢。”
他慢慢躺下,将被子分些过来盖到了我身上,他慢条斯理的讲儒学,红唇与白齿交合,看得我甚是入迷。他靡颜腻理,几缕发丝横在脸侧,平添散乱之美。
我伸手捋了捋温行知耳边的发,他使劲拍掉我的手,横眉竖眼道:“地主家傻儿子,你认真听我讲了吗?”
我顺势将手故意掉在他腰上搭着,我眯眼调侃道:“刁民,小声些,免得下人进屋里,撞见你我在榻上,以为在行苟且。”
“你这龌龊之人别把他人想的与你一样,我夜半来帮你温习学业,若是你府上的人撞见了想必很感动。”温行知平躺起来继续讲课,我便不好将手搭在他的肚皮上了,我侧身撑着头道:“听不见,声音太小了。”
他朝我的方位挪了挪,我继续道:“还是听不见。”
温行知咬牙再挪,我执着道:“还是还是听不见。”
他揪起我的衣领,猛得凑过来,在我耳边咬字呼气道:“现在呢!”
他的模样有几分像旖旎在我身上一般,我浑身舒畅,却又有点不舒畅,仿佛有一股小火苗在身体某处蹿动。
我微微颔首道:“听见了,甚好甚好,继续保持。”
温行知疏远了一丢丢的距离,他将书举在上方给我讲课,我怕他手酸,故夺了书替他举着。
我方才悬梁刺股仍然困,眼下听他讲解儒学,越听越精神,竟一点不觉得困。温行知闭了几下眼,似乎是因眼睛干涩,他又搓了搓眼睛,打个哈欠继续讲。
我舍不得让他累着,又想多与他同床共枕一会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相处机会。。。。。。我最终卷起书放进他的广袖里,我叹气道:“你若困了,便在这。。。呃。。。回家歇息,明日要进京赶考,劳驾你费心替我温习了,回家时记得喝一碗姜汤驱寒,免得你这弱秧子生病,我可赔不起,我家中穷呢。”
温行知一怔,他目光深邃的注视于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阿从,你穷,将来我分些银子给你,好么?。”
一声轻飘飘的阿从,使我蓦然一悸,我挑起浓密的眉毛,笑着应承道:“好啊,那你可别食言了,将来。。。是多久?”
温行知微微垂头,神色朦胧,他喃喃道:“将来便是将来,谁晓得将来是多久,也许没有将来呢。”
他今日有一些怪异,我的手在他面前挥了几下,“怎么就没有将来?左右你我会在京城落脚,以后大抵是同僚,你赚了银子给我,我就收。”
温行知语气低落道:“是了。”
片刻后,他扬起下巴,惊鸿一笑百媚生,“地主家的傻儿子,贪财。”
我佯装生气道:“口无遮拦的刁民!竟敢暴露本少爷贪财。”
温行知突然将食指竖在我嘴上,他慢慢抚过我的下巴,气氛旖旎时,他淡然的收回了手,方才被他触碰的位置先是泛痒,渐渐的有些发热。
他稍微俯身,下榻去穿白色薄底靴,他的背影比我见过所有的背都要飘逸脱俗。他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窗户边儿上走。
“等等,”我急促喊了温行知一声,他顿住脚,立在六步之遥,就是没有回头。
我从雕刻细致的木施架上,取下这几日穿过的貉子毛斗篷,我把斗篷披在温行知身上,不紧不慢的将下巴探过他肩膀,我替他栓斗篷前面的带子时,趁机用脸庞碰了碰他的耳朵,他倏然转身掐住我的下颚,“沈从,珍重。”
我脸上全是尴尬之色,揩油了他那么多次,他如今总算察觉了,还叫我尊重他。我伏低做小道:“是是是,珍重珍重。”
他那如墨的瞳仁缓缓缩小,那张嘴唇逐渐缩拢,只听他冷冷清清道:“怂。”
我想抬头看看他有没有生气,只见他轻身一跃,翻窗户消失不见了,我忙探出窗外看人,影影绰绰的看见暗色斗篷在黑夜中走动,我不便发出声音喊他,只好在窗台边看着他彻底离去,消失不见,才回到屋里睡觉。
可是温行知来过,我越发睡不着觉,索性就翻书来看,或是想想我若考不上进士,我该如何在沈道文的棍子底下自救。
第10章 秋闱
邯郸离京城很近,所以我挨着快要考试的日子才进京赶考,书同随行照顾我吃喝拉撒,我走前邀请温行知一道赶去京城,他未同意,我就有些纳闷儿了。
不过令我高兴的是,沈道文和李氏将我送出门前,给了许多赶路的盘缠,我坐自家马车去花不了几个银子,我心中谋划着把银子都存起来,以后慢慢用。
考试三天,期间不能离开考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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