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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臣-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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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嘴角裂了。
  旁边那几个人的嘴角也裂了。
  “圣子,请原谅我的子民方才对你的无礼,请让我们以最尊贵的礼仪来接待你。”女钟馗朝我走来,一脸诚恳地道,“圣子是娉婷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其余阿日善族人齐声道:“恭喜酋长找到圣子!”
  女钟馗朝她们点点头,喃喃道:“娉婷……”
  我眼睁睁看着满脸娇羞的红晕出现在一个五大三粗的女钟馗脸上。
  ……
  方继言仰躺在板车上面,吃力地回头看我,不怀好意道:“看不出,你娘居然是个磨镜。”
  你娘才是磨镜,你全家都是磨镜。
  我默然走过去,用个野果堵住了他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74

    ……
  “蓝玉烟,这么多日不见,朕还以为你会因忧思变得消瘦一些,谁知竟是胖了不少。”装饰豪华的巨大洞穴里,闵京穿着一块仅能遮住下身的花布料,行为举止早已没了皇家威严的姿态,正一边吃着手里的苹果,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他的相貌并未改变丝毫,也没了在战场上奔波扬沙的痕迹,胸腹上的肌肉甚至还较宫里时更紧致些,看得出这些日子被圈养得很好。
  我讷讷地坐在一旁给他削苹果,摆出一副沉痛的表情道:“臣……当然是瘦了。”
  闵京眯着眼,凑过来在我的脸颊和腰间捏了捏,用力大得几乎让我龇牙咧嘴。“哦?那你来告诉朕,这多出来的肉是怎么回事?”闵京的笑容越来越阴森。
  我继续沉痛道:“瘦得……浮肿了嘛。”
  闵京沉默了。
  一连吃下三个苹果后,他擦了擦手上的汁液道:“朕倒真是没有想到,斯琴和君娉婷居然是故交。”
  斯琴?那个比知赏还像女钟馗的女钟馗?
  哟哟,都叫名字了,你们两个的关系倒是不错么。我咂咂嘴,有点无奈地道:“家母总爱游历四方,臣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结交了这么个……呃,友人……”
  ——我坚信娘的品味不会那么差,就算是磨镜也定会寻个昭君玉环之类的绝色,若那女钟馗真是我后爹,我一定会去悲愤地撞墙。这事儿怎么看都是阿日善的酋长一厢情愿,我相信闵京定不会像方继言那般嘴贱。
  对面一阵沉寂,闵京果然没有提到磨镜二字,只是直起身摆弄着手里的果核,有点惆怅地道:“……这么说来,朕的命两次都是被君娉婷给侥幸救下的。”
  瞎猫逮上死耗子罢了。我阴郁地想着。
  “好极,你们几个使臣在这里修整几天,我们就起身回京。你这个圣子……”闵京轻笑一下,“好自为之。”
  我被圣子两个字膈应得一颤,又想到刚才那些威猛的女人对我言听计从的模样,莫名地有些发怵。
  “先出去吧。你歇歇,晚上再到这里来。”闵京不带情绪地命令着,我隐约从中听出了一点其他的意味。抬眼看他时,他的脸色有些微微的发红,见我看他就扭到了一边。
  起身拍拍袖子准备出去时,我犹豫了一下,问道:“皇上,这些日子您生活在阿日善部落……有没有被……”
  闵京俊眉一挑:“有没有被?”
  有没有被这样那样,生上几个异族的皇女啥的……
  这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我站在那里别扭了半天,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多虑了。”闵京淡淡道,“朕不举,她们能对朕如何?”
  我总算放下心来,又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奇怪。
  闵京摆摆手,我依言退到洞,想了想又道:“皇上,今儿晚上……您受得住吗?”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被一颗果核砸中。
  退出去之后我才想到,自己还未向他禀报朝中这些日子的近况,也没有说二皇子——那个名义上是他的孩儿,实际上却是我的骨肉出世的消息。
  也罢,这些事我本就知晓得不甚明朗,一切还等回京再说吧。
  ……
  阿日善族人居住的是森林深处某处巨大的怪石圈,里面的景色十分妖异,洞穴也是成百上千,此时以我为首的一干人马正坐在怪石群里最大的幽深洞穴中,与以女钟馗为首的一干阿日善族人大眼对小眼地对峙着。
  我们从阿日善的祭坛边走到这里来时已是清晨了,个个疲惫不堪,又没有收拾好的现成洞穴,于是就将就着在她们的“内阁”里睡了一个上午,待我去见过闵京回来,日头已经高高地挂在沉重的石壁上方,在孔隙中投下些许刺眼的日光。
  女钟馗身边坐着两个年纪稍长的女人,一个是我和方继言在洞穴里遇到的诺敏长老,一个建议我融血认亲的苏德长老。我见那苏德和塔娜长得有几分相似,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半闭着眼睛不动声色地任我打量着,平静得如同老僧入定。
  女钟馗恭敬地盘腿坐在我身前,一双铜铃似的眼睛不住地往我身边打量着,停留在女装白修静身上的时间尤其得长。白修静的妆容经过这几日的冲涮早就掉的干净,分明已是个男人样子了;而女钟馗看他的目光,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我看白修静,他不动声色地任女钟馗打量,比苏德还像老僧。我纠结了一会儿,硬着头皮道:“那个,斯琴酋长。”
  女钟馗连忙把目光挪到我身上,双眼亮晶晶地道:“圣子有何吩咐?”然后她就开始全神贯注地盯着我看。那两束目光含情脉脉,脉脉含情,就像在透过我看某某人的影子,一张粗黑的脸娇羞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我被她看得抽搐,再抽搐。
  娘喂,您当初究竟对还是少女的斯琴做了什么……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在京城是有家室的,实在不便……”我说得相当委婉,态度也相当诚恳。
  女钟馗这才停下娇羞,恍然大悟道:“圣子的朋友,我们当然不会为难。其其格、萨仁,你们俩去准备新鲜的烤食和果酒,我们今晚为圣子洗接风尘。”两个年轻的阿日善族人便依着吩咐站起来,着手准备去了。
  一旁的诺敏突然开口道:“那他也是你的朋友吗?”她说着指了指身后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某人。看来她早已知道我们在洞穴里的那出戏是演给她瞧的,甚至看出了我们俩的关系相当冷淡,于是才这样光明正大地朝我要人。
  方继言像条濒死的鱼一样躺在板车上挣扎着,不住地朝我递来求救的眼光。
  我低头窃笑几声,随即一脸真诚地道:“不是。”
  方继言的动作戛然而止。女钟馗了然地点点头,对诺敏道:“好的,诺敏长老,他是你的了。”
  诺敏站起来朝我行了一礼,面带微笑道:“感谢圣子的馈赠。”
  我老气横秋地朝她挥挥手,顺便朝方继言递过去一个同情的眼光,收获一记杀人的眼刀。
  ……
  洞穴边的孔隙里,日光渐渐地偏移向西,方继言的哀号声渐飘渐远,余音绕梁,大有三日不绝之势。
  这个诺敏长老……口味真是特别。
  我们一行人都深深地叹了口气。
  “圣子的朋友可以留下,这姑娘还是杀了吧。”女钟馗忽然看向塔娜。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杀个人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一般。
  我噌地一声跳起来,连忙把塔娜揽过来道:“这是我妹妹。”看到她们露出质疑的眼神,我又道:“认的义妹。”
  “……圣子,虽然您的身份很尊贵,可是部落里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女钟馗皱着眉道,“也罢,看在圣子的面子上就留她一命,不过她不能在这里待着,必须快快出去才行。”
  “不行!”塔娜挣开我的胳膊道,“找不到爹爹,我怎么能走!”
  女钟馗的脸色沉下来。
  眼看气氛变得无比僵硬,女钟馗身边一直沉默着的苏德长老忽然开口道:“你爹爹是谁?”
  塔娜一愣,不明所以道:“朝碌。”
  “朝碌?是矮子朝碌还是巨人朝碌?”苏德抬头,脸色变得相当微妙。
  塔娜想了想道:“矮子朝碌。”
  我知道部落里重名的有很多,有一个和朝碌长老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也叫朝碌,因为身材极为高大所以被人称之为巨人朝碌。与他相比,朝碌长老就成矮子朝碌了。
  “你是朝碌的女儿?”苏德捏断了自己手中的一支骨箭,紧紧地盯着塔娜道,“今年多大了?”
  塔娜被她吓了一跳,犹豫了好一会儿,躲到白修静身后才小声道:“……十七。”
  周围的阿日善族人和我们都迷茫地听着两人的谈话。许久,苏德深吸一口气道:“我是你的额吉。”
  “——娘?!”塔娜难以置信道。
  相较于塔娜的吃惊,我们几个都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早就知道朝碌的故人是阿日善族,就算是个威望高的长老也不足为奇。
  苏德从人堆里走出来,拉上塔娜道:“跟我走吧。”
  塔娜木木地跟她走了。
  女钟馗看着她们俩的背影,一双铁臂掐着腰,有点郁闷又若有所思的样子。
  夜晚塔娜和苏德还在她们的洞穴里没有出来,李不花在阿日善族人腾出来的一处洞穴里照顾有些发低烧的末雅矢里,我和白修静、被诺敏折腾得半死不活的方继言都坐在露天的空地参加她们最原始的篝火晚会。
  因为安全地找到闵京,我的心情总算放松下来,一连喝了好多她们用宽阔的韧叶盛着的果酒。
  明明是野果子酿的酒,后劲却是十足的强烈与晕眩。看了一会儿阿日善族人凶残的助兴节目,我悄悄从人群之中遁隐,朝着圈养闵京的那处华丽洞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75

    进去的时候闵京正枕在一具森白的兽骨上睡得正香,我坐在旁边犹豫了好久,刚想起身出去时,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揽了过去。
  “这些日子……”闵京懒懒地坐起来,伸手在我胸膛上摸索着,语气虽然温和,看向我的眼神却分外犀利。我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忙诚恳地道:“臣一直在为皇上守身从未与他人越矩。”
  ——这个时候不撒谎就是作死。
  闵京面无表情地挑开我的衣襟,凑过来道:“朕要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其他人的印迹。”
  我听罢嘴角一歪。皇上真是这些日子被圈养得太久,连头脑也变得愚钝起来;这么多时日过去,就算有其他人的印迹,也早就掉干净了。
  我很坦然地脱了个精光站在那里任他看。
  闵京仔细地打量着我的周身,伸手在上面划拉着,若无其事地在我胸前撩拨,甚至把我翻过去看了看身后那处,弄得我颇为尴尬;如此这般之后总算满意地停了手,递给我一个暗示的眼神后就翻身趴在了那具森白的兽骨上。我看着闵京线条流畅的腰身,忽然明白哪里奇怪了。
  闵京明明不举,怎么欲望却如此之强烈?
  我伏在闵京身上触碰他肌理结实的腰腹,几番抚摸之下不由得想到在战场上的仲颜帖木儿,突然有些小小的心虚,动作也停滞下来。“皇上,您好好休息吧。”我拿过一边的兽皮毯盖在他身上,弯下身低声道,“事不宜迟,咱们明日就上路。若今晚……许有不便……”
  闵京仰头皱着眉看我,似乎觉得我的话也有道理,于是便没再说什么,目光在我脸上流连几许,被我服侍着睡下了。
  时隔多月再次看到闵京,我除了安心,却没有丝毫与之温存的心思。
  ——他于我而言,终究是个主子。
  从闵京的洞穴中出来后,我转身去了李不花和末雅矢里的洞穴。
  末雅矢里仍在沉沉睡着,李不花坐在他身边发着呆。我从他们面前的阔叶果盘里拿了个野果啃着,伸手在李不花面前挥了挥:“哎!”李不花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我吃惊道:“大大大大……”
  “打住!”我被一连串的大激得头皮发麻,连忙拿起个果子堵住他的嘴,抱起肩道,“你在想什么哪?这么出神。”
  李不花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把果子从嘴里拿出来,沉默了好半天才道:“大大人、我爹他果、果然……不在了。”
  我嚼着果子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你爹不在了?”
  李不花黯然道:“方、方才她们都去篝火晚会,没有防守时……我溜到她们关押男、男人的洞穴群摸索了一番,那、那里都是年轻男人,没有我爹。”语毕叹了口气,又道:“大人,我、我们也会被关进去吗?然后等年老时就被她们杀掉。”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不花,蹲在旁边凝神想了一阵,道:“凭着我娘和那个阿日善酋长的故交,我们定是不会被关进去的。至于你爹……你爹说不定是逃了出去,你也别太伤心了。”
  李不花朝我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拍拍他的肩膀,慷慨地提议道:“我们马上就要回京了,你要不要同我们一道?”
  他一愣,不解地看着我。“在草原上当个风吹日晒的牧监,可比不得在朝里当个领俸禄的小官快活。”我循循善诱道,“如何?你若去的话,我调你来礼部……”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不知所踪的灵图和容渊。
  唉,也不知道那两个没良心的小子现下如何了。
  “谢、谢大人厚爱……只是小的还有母亲小妹……在草原上也过得习惯,不想再奔波异地了。”李不花摇头,缓慢地道。我又啃了一口果子,歪头想了想道:“也好。我不勉强你,只希望你在草原上能好好照顾末雅矢里。”
  “末、末雅矢里?”李不花结巴道。
  “我不需要他照顾。”末雅矢里突然坐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我们两个。
  我们俩都愣了。方才我们说的明明是高丽语……
  “你的神色表现得还不明显么?”末雅矢里冷哼一声道,“我虽然断了手筋,可好歹也是一代大将、草原上的男儿;这次帮你们寻回皇帝,算是报答了你多日的恩情,回去便会自行离开。我有铮铮铁骨,不需要你们汉人和高丽人的馈赠。”
  李不花一声不吭,十分无辜地看着末雅矢里裹着毯子出了洞穴。“大、大人……”他回头看我。
  “怎么了?”我叹气道。我倒是忘了末雅矢里并不是瘦弱少年,而是一个响当当的铁血将军,就算安然地接受了自己的现状,也不会甘愿被人照顾着度过下半生。
  李不花迟疑地看着我道:“我总、总觉得……末雅矢里好像喜欢大人……”
  啥?!
  我倒在末雅矢里躺过的地方,抽搐了好一会儿才使自己平静下来。
  “李不花,你还没成家吧?”见李不花点头,我又道,“你觉得末雅矢里怎么样?”
  李不花苦笑道:“我和他不、不熟。”我思索了一会儿,坐起来嘱咐道:“待我们回去后,你一定得照顾着他;他若发脾气你就顺着他些,一时半会儿过去也就好了。他若是走,你就安全地把他送回鞑靼;他若不走,你把他当成个媳妇来养。”
  李不花震惊道:“当当当……当成媳、媳妇?”
  若是可以,我倒想好人做到底,把末雅矢里也一并接到京城或是妥善地安置他和家人团聚,可是……
  空地上的篝火晚会早已结束,我颓然地朝自己和白修静休息的洞穴走去。周围石壁上的孔隙投下一些微弱的火光,道路模糊的轮廓也在它们的照耀下清晰起来;那些洞穴沉重的石壁并不隔声,阿日善族威猛的姑娘们嬉笑的声音时不时传到我的耳里,让我有些心烦意乱。
  当苏德长老和塔娜的谈话声清晰地飘来时,我顿住了脚步。
  “你喜欢那个小子?”苏德道。
  塔娜不知说了句什么,好似十分委屈。苏德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可他是圣子的朋友,在他们的地方还有家室,娘可不想让你做小。”
  “娘,他没有家室!”塔娜道。被火光投在石壁外的身影渐渐靠在另一个身影上,好像正在对苏德撒娇,“那都是哈斯骗你们来着,他只是不想让白被除了我以外的人拥有罢了。”
  我眉心一抖。
  苏德叹了口气,好像是妥协了。“好吧,这么多年娘都不曾看过你,你唯一的心愿,娘也不便阻拦。反正他们也是走不成的,那个白,娘就替你订下成亲,不会让其他姑娘碰。”
  ——反正,也是走不成的?
  我愣愣地在外面站了半晌,抬脚,悄悄地朝阿日善酋长的洞穴摸索去。
  ……
  “酋长,我看圣子一行人已经有了走的打算,这该如何是好?”一个年轻的声音透过孔隙传来。
  “走?可不能让他们走。”另一个姑娘道,“酋长好不容易才找到个真心喜欢的男人,谁知竟是圣子的主子;即使他可以放过,圣子也是绝对不能走的。圣子不能走,诺敏长老的男人也不能走。”
  余下的声音都此起彼伏地嚷嚷起来:
  “没错,圣子不能走!圣子是要和酋长成亲的!”
  “对,圣子和酋长成亲!”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粗哑的嗓子才娇羞地道:“如果我能生一个娉婷的儿子的女儿,那该是部落多大的荣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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