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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就要往床柱上撞去。
距离太近，梅娃又是会几分武功的，一时之间众人竟然都来不及阻止。
琴瑟忽起，耳边柔柔一声传来，梅娃竟然面露痛苦，身在半空，从床上滚了下去。
凌云洛怔了怔，道：「是……是大哥……是……」
幽幽潺潺的琴声，好似高山流水，珠玉落盘，时而柔和，时而激越，时而微弱如吐息，时而激越如鸣鼓。
一曲奏完，众人皆是愣了，云陌言也清醒了过来，「嘶——头好疼，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云陌言揉着脑袋，不明所以。
顾君谦帮着他揉脑袋，不说话。
凌云霄披着一身月光走近，目若星子，面若明月，见到凌云洛时便微微一笑，「云洛。」
凌云洛看见他心便放下了一半，上前抱住他，「大哥……」
凌云霄拍了拍凌云洛的背，淡淡道：「杨盟主，你此举可不太地道。」
「我做什么了？」杨勍和和气气地道。
凌云霄道：「梅姑娘会武功，从刚才听见我的琴声她的反应便能知道，她被我引逗得走火入魔，既然她会武功，云陌言就算酒醉想要楼她，她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你的意思是，我的人不知廉耻，和他通奸？」
凌云霄道：「这也不算，她不过是为情所困罢了。柳少侠，后庄主，你们可有眉目？」
后临奕忽然出现，将个人摔下地，那人的模样赫然和阿福华长得一模一样，众人吓了一跳，柳依风弄掉他的面具，却原来是李管家。
「这招引蛇出洞，调虎离山，用得实在是不错，可惜……」凌云霄道，「阿福华最擅长易容，哪怕那日我点了他死穴，他还能被人救回来，侥幸逃脱，他那般精通易容的高手，却绝对不会用真容示于人前。」
「所以，医仙前辈便让我和临奕将计就计，在旁看了个清楚分明……杨盟主，你可有什么话好说？」
杨勍叹息了一声，道：「想不到这样的计谋也会被你们拆穿。」
云陌言却是笑道：「这也没法子，谁让我的朋友都是这么聪明……」
杨勍忽然道：「小五，你还不出手？」
一个温润儒雅模样的少年出现，平静地扫视四周，淡淡道：「堂兄，不要闹了。」
杨勍一时竟然气得吐出口血来，「你……你……」
被称为小五的少年道：「你不过只是想报仇，然而却没想过，伯父一家做得对不对，你讲武功练得这么高，还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到头来却为了报仇而不惜身败名裂，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杨勍惨然一笑，道：「你不懂，你不懂……我一生只为报仇而活，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好不容易有个……有个对我好的……」他目光沉痛，竟然是看向凌云洛，凌云洛被他那一眼看得愣了神，竟然也觉出凄楚。
「他……却也被别人抢走了……你说，连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都已不在，我如此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梅娃与桃娃此刻已抱在他身边哭泣。
小五眸色沉了沉，对云陌言与顾君谦等人道：「家兄失礼，实在是少年颠沛流离受人欺凌之故，还望诸位大人有大量，海涵……」
柳依风却是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只怕风言风语，再起些风波……」武林盟主怎么说也是象征着武林的一面旗帜，旗帜接二连三地出问题，底下人也是会有微词的。
「可是他却不能再做武林盟主。」
少年低声道：「大哥，你可否还想做这武林盟主。」
杨勍摇摇头，淡淡道：「若连心中之人都得不到，这盟主不做也罢。」
凌云洛道：「杨大哥，我不是唯一对你好的人，梅姑娘为你甘愿牺牲贞洁，两姐弟在你现下落难也不愿意离去，难道他们对你，就不是真心？你只觉得我对你是真心，那么我想和你在一起时，你为何又要招惹别人呢？」
杨勍笑道：「我招惹别人……其实，云洛，我也愿意只招惹你一个。」
凌云洛低下头。
杨勍沉声道：「今日之事，全是我杨某一人之错，然而，却与杨家无关，杨家几乎出了七代武林盟主，却于上辈先人而中断，虽是咎由自取，然而于杨家，却有些不公平。我这五弟，性格稳重，武功高强，虽然现下还比不上江湖上许多人物，但总有一日，他会超过他们……我愿将武林盟主之位传给他，并且希望，各位对他不要存在偏见……此后，我会与……梅娃与桃娃，隐居乡下，再不过问武林是是非非。」
众人沉吟片刻，互相低语了一会，却是有许多人同意。
少年惊讶了一瞬，没关注于杨勍想要传位于他，却是道：「大哥，你要去哪里？」
「随便去一个地方，只要……以后过得安生就好。」
杨勍望了凌云洛一眼，与他对视。
凌云洛闻言，却是露出丝丝微笑，杨勍此刻，虽然失败，但总算应该还是放下了昔日的仇恨。
一手牵了一个姐弟，桃娃与梅娃互相擦着眼泪，却是往自己的卧房走。
新房才刚刚弄好不久，成亲的人却要远走。
凌云洛低声轻叹，竟然也觉出几分难过。
云陌言与顾君谦却是连忙向凌云霄道谢。
凌云霄只笑着响应，带着凌云洛，当真准备回摘星城中去。此时天色已微微发亮，想必很快就会全亮了。
「这么久没回去……想必凌叔也是等得急了。」
「嗯……」
「大哥若我们以后有时间了，还上这里来玩玩好不好？除了面圣的时候？」
「好。」凌云霄的语气很是柔软。
凌云洛靠在他怀里，低声笑着，「好，真好……」
走出几条街，街道上人不多，寥寥几个在准备天明后要卖的早饭，走不到半刻钟，遇上了站在那处的杨勍。
杨勍的两个侍妾都不在，只有他。
凌云洛一愣，随即有些警惕。
杨勍缓缓走上前来，却是道：「临别之际，有件事我却一定要证实。」
「什么事？」
「素闻医仙武学冠绝古今，不知可否与在下切磋切磋？」顿了顿，续道，「若是你输了，还是把云洛让给我，若是你赢了，我此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他竟然仍然想要凌云洛。
凌云霄淡淡道：「我不会拿他当赌注，这也是你我不同的地方，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输了。」
杨勍闻言，却是一笑，道：「的确，很多事情方面，我是输了，不过有些事情上，我却是赢了。」
「哦？」
「我知道，那所谓的童男童女吸入毒气会发作却不会死，其实……只是所有人中，童女特别。童男与普通的男人一模一样，吸入毒气虽然会发作，但也不会死，须交合才可解，而女子中，只有童女如此，女子若是未持处子之身，吸入毒气，便会中毒，甚而身死，所以那日，你是在用计，云陌言吸入了过多毒气没死，就是一个证据，医仙，你据此得到了云洛，也算是机关算尽，只不过，你一定不会想到，其实云洛和我，早已有肌肤之亲，而且……」
凌云洛皱眉，道：「我何时和你有过肌肤之亲了？」
「你十七岁生辰那日，酒醉……」
凌云洛脸色一变。
十七岁生辰时，他的确酒醉，并且醉得有些人事不知，醒来后浑身疼，脑袋也疼，身上也疼，好像被人打过一眼，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宿醉。
「我……你……你趁人之危？」实在想不到他竟然会是这样的人，凌云洛只觉得晴天霹雳，所以……所以他和凌云霄，不是第一次？
凌云霄目中闪过什么，竟然不置可否，一般男人若听见这样的话，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碰了，自然会不舒服许久，然而，他却好似没听见一般。
「凌云霄，与我打一场。」
「好。」
之后的打斗，凌云洛只觉得头晕目眩没看清楚，最终眼前白了中，却是一人抱住了他，温暖的怀抱，一如之前，是凌云霄。


第九章

眼前一片光怪陆离，有看不见的，看得见的光点飞旋徘徊。
一点点清晰，一点点暗淡。
他想见一个人，但是见不到，如苦瓜一般的滋味在心头缠绕，渐渐地眼角便流下泪来。
「云洛……云洛？」
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
凌云洛却觉得十分难过，无法响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他似乎自己都不太清楚……
有人将自己扶起，喂了什么东西，除却微微的甜味外，是完全的苦。
凌云洛猛然睁眼，倒在床边想要呕吐。
凌云霄扶着他，帮他顺气。
「哥……大哥……」
凌云洛愣愣地看着眼边余光能看见的凌云洛的衣摆。
「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
「嗯？」
凌云洛躺入他的怀里，道：「我梦见，有人说……我十七岁生辰，已和别人……已和别人……」
凌云霄安抚着他的脊背，道：「不是梦。」
凌云洛几乎如被雷电劈了一般的表情，哭道：「不……不是梦？那我……和你不是第一次吗？」
凌云霄失笑，道：「你十七岁的时候，没有真的和别人发生关系。」
凌云洛几乎哑声道：「可是那年我醒来后，的确浑身酸疼。」
凌云霄面上竟好像露出了些不自在，咳嗽一声，道：「那日……我看你和他好像甜蜜恩爱的模样，所以……」
凌云洛焦急道：「所以怎么样？」
凌云霄眸子暗了暗，道：「我没做全套，你只是喝醉了酒。」
凌云洛松了一口气，闻言却又是生气，「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方才杨勍说……说这话的时候，我几乎以为……」
凌云霄抚摸着他的脑袋，细细梳理他的黑发，「他也不是真的知道我们那时是否发生……只不过现在看见了，想到的。」
当初凌云洛只是觉得身体不适，很是酸痛，杨勍虽然起疑，但毕竟不会深思，只道凌云洛的哥哥回来，总不会这样对凌云洛，现在看他两个在一起，自然是以为，他们曾经在一起过。
「你……你也趁人之危？」凌云洛鼓着嘴，却是忽然发现这件事。
凌云霄微微一笑，道：「也算吧，只不过，那时候却是你抱着我不放。」
「我……我才不会……」话虽如此，凌云洛却仍然是埋首入他的怀中，「你打赢他了？」
「云洛可非是小看我。」
「我知道你能打赢他……」
微微一笑，亲了亲凌云霄的嘴唇，「我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
「总算找到了你们，你们果然在这里！！」一声大喝，凌云洛与凌云霄均是回头，只见陈安容大步走来，身边竟然还有四五个有武功般的人，沉着脸，道：「把他们两个给我活捉了，以祭前教主在天之灵！！」
「是！教主！」
那群人一齐向他们两个攻来。
凌云霄打落一人的武器后面色便一沉，道：「陈安容，你打不过我们。」
陈安容轻声一笑，道：「我是打不过你们，不过你们要想脱身，却是难……放毒！」
那毒气立刻从四面八方蔓延，蔓延到了凌云霄与凌云洛身边。
原本因为陈氏一脉的武功来自关外，招式十分诡异，并不是寻常武功路数，要想直接脱身有些难。
现在，也因为这毒气，若是吸入，那可是十分麻烦。
两人均是屏息，于毒气中攻打那些带着面罩的人。
凌云霄和凌云洛都无法开口，若是开口，毒气便容易进入，凌云霄抬头看了眼那竹林，凌云洛却是从那处攻去，打断一根竹子，穿了几个孔，如竹箫一般，吹奏了起来。
「啊……呃……」
加入了内力的乐声慢慢将毒气驱逐，陈安容是女子，不喜欢戴那难看的面具，因此只是用丝帕捂脸，忽然毒气逆风而来，她却是面色惨白，连连后退。
「啊——」
往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吸入毒气，面上青的发紫。
「咳……咳咳……」
陈安容捂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出声。周围属下「教主」「教主」叫个不停，想要帮忙。
凌云洛和凌云霄对视一眼，趁机突围。
「陈氏怎么会还有人？」
凌云洛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杨勍和凌云霄都觉得陈氏一族的人已灭得差不多了，就不该还会有漏网之鱼。
凌云霄也微微皱眉，道：「难道——」
连忙往回赶。
天上的云白得惨烈，几乎比见到鬼怪的胆小鬼的脸还要白，云陌言顾君谦等人围坐在一起，不断连声咳嗽，而梅娃和桃娃却是举了个火把，垂眸顺眼，低声告罪，「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一个少年撑坐在那些人面前，冷冷道：「堂兄都准备走了，你们现在这么做，岂非是陷他于不义？」
「我们知道……」桃娃低声地道，「可是我们也知道，杨大哥若是不杀你们，一定会这辈子都寝食难安，与其让他如此，不如我们帮他下这个手，所有罪名都由我俩一力承担。」
桃娃点燃了烟火，与梅娃一同戴着面具退出几丈。
「反正……你们死了，也可以说是陈氏的漏网之鱼干的。」
云陌言低笑一声，道：「漏网之鱼？陈氏又不可能有如此多的漏网之鱼。」
「可能的，阿福华他女儿还活着，潜入了杨府趁机将几个还未杀死的陈氏余孽放出……而后几人怒火冲天，想要报仇，便将前来观礼——观武林盟主喜事的宾客，杀了干净。」
「来此都是正派之人，杀了却也不会错。」
此时毒气已弥漫到众人身边。
肉眼可见的烟雾，让人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虽然对他俩所言很想反驳，然而此时若是说话，少不得会吸入几口毒气，未免中毒，大家都是一句话不说，就连动，那也是不敢妄动的。
忽然，一声清脆的口哨传来，渐渐，便有琴瑟和鸣，柔和的乐声隐有激荡之力，吹摇了树枝，后来……那毒气也似乎被其影响，散往一边。
凌云洛大步向前，将凌云霄先前做的药丸分给他们，与凌云洛交合后，凌云霄却是明白了这种药的另一种解法。
要交合，往往是流出体液，或者被情欲之中的他人特殊体液混入，于是药引，只需要多些排解舒缓的药物与某些动物的麝香。为了更加有效果，甚而还加了一点点春药。
众人服下药丸后，面色都有些古怪，为了让药丸药性快些发作，他们都暗地里用内力化开，然而化开后，咳咳……竟然会……春情萌动。
一众老少中年都有些尴尬，面面相觑后不敢和他人对视，就怕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窘境。
「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凌云洛万分不理解桃娃和梅娃的做法，如果杀了这些人，将来他们就会被武林通缉，先前杨勍说要和他俩过安生日子，若是被武林通缉，哪还有什么安生日子好过？
「你可知道，杨郎他为了复仇付出了多少？」
梅娃揭去面具，眼中流泪，「他不断复仇，并且压下对你的情感，他费尽心机坐上这武林盟主之位，最开始的计划本来是让……是让碧玉箫和陈氏中人，做……做那事……可是，为了你，他都改变了计划。」
「他改变的计划，就是让云陌言轻薄我？」
凌云洛却是有些生气了，大抵人心都是偏的，梅娃是杨勍的人，自然事事都站在他那边考虑，但他凌云洛现在却是凌云霄这边的人，当然更这边想了。「你们所谓的复仇，不过是嫁祸，然后才让人身败名裂，这样做，与当年杨三思有什么不同？杨三思倒台，是因果循环，轮回报应，而你们，今日如此，也是将你们未来断送了……」
梅娃哈哈一笑，道：「断送？其实早就断送了，你以为杨郎会要我们……他……他根本就不要我们。」
说到后来，梅娃却是纵声大哭。
桃娃也强忍着眼泪，去扶她。
梅娃忽然一转身，寒光一闪，抱住桃娃，桃娃腹中剧痛，吃惊地看着她，「姐……姐姐……」
梅娃哭道：「他只要你……为什么不要我？你说！为什么？」
「我……我没想……自己一个人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所以我更恨，你不过是想显示你的大度，反正杨郎一直以来都是喜欢你的……现在要选一个人，竟然也选你！连让我一起都不肯……」
凌云洛一掌扫向梅娃，梅娃弃了匕首，满面凄怆，踉跄了几步，一头撞向山壁，她这次撞得狠，却当真不是因为演戏了。
凌云洛将伤药洒在桃娃伤口，为他止血点穴。
桃娃一直呜呜哭着，吃惊地睁大着眼，泪水不断从眼中流出，嘴里喊着姐姐姐姐，显然受了极大的刺激，万万想不到，他姐姐竟然想要致他于死地。
云陌言走上前来，叹了口气，道：「想来他们两个，也是可怜，这人若是吃起醋来，亲生的兄弟姐妹也是会反目的。」
杨勍站在一边，看了眼梅娃死去的尸体，又看向那生死边缘的桃娃。
梅娃刺的那一刀极深，恐怕还刺伤了内里脏器。
凌云洛身上带了许多伤药，然而桃娃一直挣扎，却让血仍旧不停地流。他现在满是绝望，根本没有求生的念头。
看向杨勍，凌云洛道：「你是希望，这世界上爱你的人，都死掉吗？」
杨勍竟似怔了一怔。
凌云洛道：「若是不希望，那就抱着他。说你不想他死，说你想要他活着。」
杨勍看了眼浑身是血的桃娃，颤抖了一下，终于上前几步，伸手抱住了他。说来当初他喜欢上桃娃，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因为……他和凌云洛一样，关心他，并且照顾他，桃娃比梅娃更早地跟在他身边，虽然梅娃兴许会和桃娃一样，在他未成名之前就对他好，但毕竟和他经历过风雨的是桃娃，所以他会想娶他……
并非完全是为了利用唯一一个让杨府内龙蛇混杂的法子——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