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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天齐对他突如其来的示弱十分意外，毕竟栾昇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无论多疼都咬牙死撑着。
　　　　但同时，穆天齐也意识到，栾昇此时不好受是真的。
　　　　这反而让他无措起来，心却跟着揪了一下。
　　　　“哪里…不舒服。”
　　　　栾昇抬头看他，回了句“没事了。”
　　　　穆天齐听着这句话不太对劲，栾昇此刻莫名得有些憋气，还有些委屈，翻身回去就不再说话。
　　　　栾昇的不舒服多是心理上了，也是因为伤势导致的心烦意乱，无名的火也因为身旁的人是穆天齐而无从发泄。穆天齐看着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闹脾气了。
　　　　穆天齐没见过他这样子，不自觉的想去揉揉他，伸出手却又打消了这想法。
　　　　栾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但心里难受是真的，胸口总有种憋着喘不上气的感觉，浑身又燥的慌。
　　　　“我去叫商辰来？”穆天齐小心翼翼的问着。
　　　　“不用。”栾昇又把自己往一起缩了缩，发出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穆天齐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可见他难受，自己也不好受。
　　　　“你在这儿啊。”暗室的门打开，罗可探头探脑的看向里面。
　　　　“干嘛。”穆天齐没好气。
　　　　罗可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你跟我发什么火。
　　　　“常泽刚才找你。”
　　　　“哦，来了。”穆天齐撇了撇嘴，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又看了看栾昇，柔声说道。
　　　　“我晚饭的时候再过来。”
　　　　但栾昇没说话，连个动作也没有，依旧保持着面朝墙的姿势不动弹。
　　　　穆天齐也没再说什么，就跟着罗可先出去了。
　　　　“他怎么了。”罗可也看出了他俩不对劲。
　　　　“好像…心情不太好。”穆天齐也不确定是发生了什么。
　　　　“是吗，待着难受了吧。”
　　　　“估计是吧，我一会儿去商辰那儿问问吧。”
　　　　常泽找穆天齐倒也不是大事，就是赶上这几天还有生意过来，也不知道接不接。
　　　　穆天齐看了看递过来的那几封信。
　　　　“太麻烦的就先别接了，这个问问能往后延一个月吗。最近除了那些老主顾推不开的，其余就先放放吧。”
　　　　常泽听明白了，就把信件收回来。
　　　　“对了，今天晚上让下面给栾昇做点清淡的。”
　　　　“是。”
　　　　常泽听到栾昇的消息，也不免开心，领了命令就告退了。
　　　　“都快吃饭了，你去哪。”罗可见他要出去，在他身后吆喝道。
　　　　“去找商辰啊，刚才不是说了吗。”穆天齐停下脚步，扭头回来看他。
　　　　“啊？现在就去？”罗可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去吧去吧。”说完还跟他挥了挥手。
　　　　“你不去？”
　　　　“我去什么，我还要叫铃铛他们过来吃饭。”
　　　　穆天齐听到后不满的小声嘟囔了句，又在我这儿吃啊。
　　　　穆天齐来到商辰的院子，院外就闻到那浓重的草药味道。所以没什么太大的原因，栾昇并不会往这边来。况且这时正赶上忙的时候，每天伤患无数，院内也是乱的不行。
　　　　穆天齐无视了院内行礼的人，直接进了屋里找栾昇。
　　　　“庄主？”说话的是个姑娘，穆天齐想了想好像是一直伺候商辰的丫头。
　　　　“商辰呢。”
　　　　“啊…阁主他…”姑娘欲言又止。
　　　　“怎么。”
　　　　“阁主在屋里，我去禀报一声。庄主稍待片刻。”姑娘恭敬的行了礼，却是急匆匆的退下去。
　　　　穆天齐不知道那小子搞什么名堂，只能先在这儿等着。
　　　　商辰出来的时候，小孩儿披散着头发，衣服也乱得不行，一点形象也没有，不知道还以为刚跟谁打了一架。
　　　　“庄主。”
　　　　穆天齐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问他在做什么。
　　　　“出了点状况。”商辰不好意思得挠了挠脑袋，但随即又信誓旦旦的保证“不是什么大事，庄主不用担心。”
　　　　穆天齐将信将疑，但他说了没事，也就不再过问。
　　　　“庄主来什么事。”
　　　　“栾昇现在能下床了吗。”穆天齐开门见山。
　　　　“不能，这刚几天。”商辰回答的也干脆。
　　　　“他怎么了。”商辰接着问。
　　　　“好像…不太开心。”
　　　　“庄主你已经能读懂他开不开心啦，厉害。”商辰煞有其事的说着，随后啧了一声“他就是闲的。”
　　　　穆天齐不满意他这个答案，追问着怎么办。
　　　　“我这儿有宁神静气的香囊，拿回去放在他枕头底下吧。总得会有这么一阵的，跟他多聊聊天，想办法帮他打发打发时间就好了。说实话，庄主如果是你躺在那儿…估计比他好不了多少。”商辰说着吐了吐舌头。
　　　　穆天齐没搭理他最后那句话，虽然说的没什么不对。
　　　　“不准下床，他腿上的伤我上午看了一下，还没恢复到能走动的程度。庄主你可别一心软的就由他折腾自己。”
　　　　“这次不是吓唬我？”
　　　　“没有。”
　　　　商辰边说着，边去一旁墙上的格子里找了药，利落地给他配好了香囊。
　　　　“庄主你们要是确认了没什么风险，让他出来也没关系，不用一直在暗室里的。他心情不好，没准跟这个也有些关系。”
　　　　穆天齐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唯独这件事他答应不了，外面现在它不是没风险啊。
　　　　“好啦。”商辰把两个小香囊交给穆天齐。“有一个是给庄主你的，庄主最近也休息得不好吧。”
　　　　穆天齐把玩着手里两个香囊，听到商辰说的也是随意应了一声。
　　　　“他还是不吃饭？”商辰问。
　　　　“嗯…今天让他少吃点吧。”穆天齐道。
　　　　“食谱我给他们了，他要是吃就让厨子按照上面做就好。”
　　　　换做是别人，商辰都有心强灌了。可人是栾昇，他还真就没那个胆子。而穆天齐又总在一旁说，他不想吃就先别吃了。
　　　　商辰拗不过这两人，只能在药上多下点功夫。
　　　　“哄他多少吃点吧。”
　　　　商辰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至于为什么用哄着，穆天齐最近对栾昇的态度他一个外人看着的浑身发毛。
　　　　商辰送走穆天齐，长吁了一口气。
　　　　“宝贝儿？”
　　　　商辰听到声音整个人一个激灵。
　　　　“谁是你宝……”
　　　　商辰回头，却看到那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后，他这一扭身，差点撞他怀里。却也正对上那双泪汪汪的眼睛。
　　　　“怎么了。”商辰无奈得问道。
　　　　“我也想要那个。”说话的人不无委屈。
　　　　“哈？”商辰不解。
　　　　“那个包包。”那人歪着头指指他手心。
　　　　商辰看着手里，手里是个空的香囊，方才给穆天齐取的时候，不小心多拿了一个。
　　　　“你要这个做什么，怎么，你也睡不着？”
　　　　“没有。”那人依旧歪着脑袋，很认真的说道。
　　　　商辰看着他，最后长叹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和他较什么真。
　　　　他随手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把小香囊塞的鼓鼓的，扔进他怀里。
　　　　对方稳稳接住，宝贝似的捧在掌中。
　　　　“别弄撒了。”
　　　　“好！”
　　　　商辰看着他，有点头疼。
　　　　庄主，我好像真惹上麻烦了。
　　　　
　　　　第39章　章·叁玖
　　　　
　　　　穆天齐手里领着两个香囊回了屋子，铃铛他们已经坐好吃上了。
　　　　根本没等他。
　　　　“呦，回来啦。”罗可向他招呼着。
　　　　“嗯。”
　　　　“啧，一身草药味。”铃铛嫌弃的摇了摇头。
　　　　穆天齐不搭理她，洗了手坐下来就准备吃饭。
　　　　“商辰怎么说。”
　　　　“让我多陪他待会儿。”
　　　　“噗。”穆天柔捂着嘴，抱歉的朝众人摆了摆手。“商辰肯定是看你闲得太厉害。”
　　　　“不然还能谁去陪他。”罗可一旁帮腔道。
　　　　“嗯，有道理，哥你厉害！”穆天柔也给了他佩服的眼神。
　　　　穆天齐神色不善的环视了一周，众人就再也没说过话，默默埋着下头吃饭。
　　　　穆天齐端着饭菜来到栾昇这处的时候，发现栾昇已经变回了狼。这是他这几日从未见过的，穆天齐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自己走到床边，低头看看床上那人。
　　　　栾昇眼睛闭着，看样子是睡着了。
　　　　穆天齐轻轻推了推他，栾昇翻身就先是一爪子把他手拍掉，之后才睁开眼。
　　　　栾昇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现在醒来也是头昏脑胀的，先前的烦闷不减反增。但睁开眼看到是穆天齐，他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栾昇眨巴着眼睛，就那么干瞪着穆天齐。
　　　　“起来吃饭了。”
　　　　栾昇这才想起来刚才答应他了来着，讲真自己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既然是答应了，自己就是再不满意也没什么办法，况且这过来的还是穆天齐本人。
　　　　穆天齐看着餐盒里的，就是些清粥小菜，端了粥走到床边，栾昇已经变了回来。
　　　　栾昇盯着他手里，眉头不自觉得就皱了起来。
　　　　没啥别的原因，这些东西，就是没病的那会儿，他也不爱吃。
　　　　穆天齐看他那样子，以为还是吃不下，想再劝他几句，却见他自己把碗端了过去，仰头就是三两口。
　　　　“慢点喝！”
　　　　栾昇听他挺大声叫了一声，突然就停了下来，碗里的粥还剩个底，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不烫吗。”
　　　　穆天齐无奈的问他，末了看他没什么反应只能再补了一句“喝吧喝吧。”
　　　　这剩了没两口，栾昇就是想小口喝也做不到了。
　　　　栾昇喝完，穆天齐接过空碗，本来还想和他说其实还有菜的，但到最后也没说出口。他看得出栾昇没有什么想吃的欲望，现在吃也只是应付差事一般。
　　　　拿了帕子给他擦了嘴角，但栾昇不让他碰。
　　　　穆天齐有一瞬间感觉，穆天齐又恢复了最开始那般戾气模样。
　　　　“心情不好？”穆天齐没有着急着走，搬了椅子坐在床边。
　　　　“没有。”栾昇靠墙坐着答道。
　　　　“商辰让我把这个给你。”穆天齐取出那个香囊。“把它放枕头底下，或许能好些。”
　　　　“嗯…”栾昇接过来，把那小物件攥在手里。
　　　　“对了，灵识不要收回去吗。”穆天齐早就想和他说来着。
　　　　栾昇自己也想起来这件事，随即点了点头。
　　　　穆天齐撩起袖子，把胳膊伸过去，栾昇轻轻将手覆在他腕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能…留些在里面吗。”栾昇低声问着，但问完有些后悔。
　　　　但穆天齐的回答却干净利落，“好啊。”
　　　　栾昇带着歉意摇了摇头，“不用了，留不住的。用内力的时候，他就散了。”
　　　　“我会注意的。”
　　　　若说前一句话会让栾昇喜，这句话就只剩下惊了。可穆天齐那模样并不是开玩笑。确实把灵识留在里面是私心，所以听到穆天齐一口答应的时候还是蛮开心的。
　　　　“没关系的。”说实话穆天齐一点都不知道把灵识留在身体里会怎么样，但他就是想顺着他说话。
　　　　栾昇点了头。
　　　　手下施力的时候刻意留了几分出来。
　　　　“对你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没事的。”栾昇往回收的时候就发现，即使不刻意留几分，他也很难都收回来了。怪不得当时一下没全拿回来，自己也不知道那时用了多少灵力，把灵识封进去的，然后现在拿不出来了。
　　　　不过也算是遂了他的意愿。
　　　　“灵识…不是对你们很重要吗。”
　　　　“只是刚开化那段时间很重要，只要没全部散失就不会有问题，灵识自己会慢慢回来。”
　　　　穆天齐听他说，似乎对这些事情突然就好奇起来，问题也就多了起来。
　　　　“那你修炼了几年才开化的。”
　　　　“我…母亲是人类，所以不用修炼，也没经过开化。”
　　　　穆天齐有些惊讶，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他还不知到栾昇竟是半人半妖。可仔细想想，其实他关于栾昇的一切，好像都不知道。
　　　　“诶…这样啊。那你父亲一定很爱你母亲吧。”
　　　　“嗯…是很相爱的。”栾昇回忆起往事，神色都柔和下来。
　　　　穆天齐看着他如此，自己也觉得心下有了些暖意。
　　　　“家里还有别人吗。”穆天齐继续打听着，他觉得好像聊这个栾昇会开心些。
　　　　“下面还有个弟弟。”
　　　　真的有个弟弟啊…
　　　　“都没听你聊过这些。”
　　　　栾昇抬头看他，随即轻声笑了一下。“没什么好说的。”
　　　　穆天齐很少见他笑过，至少印象里是没有。栾昇方才的笑似乎多的是几分自嘲意味，但饶是如此，穆天齐也觉得新鲜极了。
　　　　“庄主你不也没和我聊过吗。”
　　　　穆天齐眨巴着眼睛，柔声道“你想听啊。”
　　　　栾昇点头，毕竟问都问出去了。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啊，三四岁的时候母亲过世，然后被送到我大伯家，就柔柔家，那之间还认识了罗可。七岁的时候因为我哥被暗杀，我被我父亲接了回来。十四岁的时候，我父亲也被人害死。之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当了庄主，一直到现在。”
　　　　栾昇听着他这意思，大概就是这一生伴随着各种亲人的离世。
　　　　“抱歉…”
　　　　“啊？没事的。”穆天齐无所谓的耸肩笑道。“我还以为罗可跟你说过了呢，这些事他竟然没给我往外捅。”
　　　　栾昇并不会真的认为他不在乎，这反倒更添了几分歉意。
　　　　“出来这么久，都不用和家里报个平安吗。”穆天齐看出他的不对劲，赶紧转了话题。
　　　　“没事的。”栾昇见他眼里有疑惑，才又补充道，“被家里赶出来的。”
　　　　“是吗…”穆天齐觉得这个话题怎么转都彻底进行不下去了，怎么两个人的身世越说越惨了。
　　　　其实穆天齐是想接着往下问问的，可是现在这状况似乎并不合适，他又不想因着自己，让栾昇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穆天齐换了个，开始给他讲江湖上那些逸事，那些各家各户各门各派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穆天齐讲的生动，栾昇也就听着入神。那天也是穆天齐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说书这方面有过人本事。
　　　　再后来，穆天齐真的每日都不会让栾昇闲着，或者跟他下棋，或者闲聊，真没得干了，就是念书也要给他读上一段。
　　　　罗可见穆天齐每日生龙活虎的跟发春一样，都不知道这两人成天在里面腻歪什么。多少次了，都是他大晚上的叫穆天齐出来睡觉了。还都能看到他那不情愿的眼神。
　　　　“你说我哥他会不会是……”穆天柔在罗可耳边悄悄说道。
　　　　“有本事这句话你当着你哥面说去。”
　　　　“你等着。”
　　　　
　　　　第40章　章·肆拾
　　　　
　　　　就这样顺顺当当的过了十来天。罗可掰着手指盘算了下，还剩不到六七天了。这期间不是没发生大的战役，也有那么几次闹得挺凶，就是…穆天齐在暗室里陪栾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来后还一脸惋惜得表示自己怎么就错过了。
　　　　罗可觉得这样挺好，省的自己操那份心。
　　　　穆天齐也意识到就剩没几天了的时候，直道时间过得太快。他这几天陪栾昇真的就把正事忘了。
　　　　“最近山外没什么动静？”
　　　　“没啊。”
　　　　“不该啊，就剩这么两天了。”穆天齐垂着眸子盘算着，越想越不对。
　　　　“怎么了，有事就说，卖什么关子。”罗可不耐烦的催促道。
　　　　“没…”穆天齐自己也拿不定，万一是自己猜错了。“你让常泽多留意吧…最近可能会有皇宫那边的消息。”
　　　　罗可听着这意思皇室也掺和进来了，不免来了兴趣。
　　　　“我猜的，反正超不过三四天肯定会来人，你们小心着点。”
　　　　罗可也知道他没有完全的把握不想说，也就不再为难他。
　　　　不过…还真就说准了。
　　　　距离结束还有三天的时候，裕王带着人真的就来了。
　　　　然而常泽来禀报消息的时候，穆天齐还在和栾昇腻歪，罗可这两天都有点看不下眼去了。
　　　　“我去给你叫他。”
　　　　常泽识趣的点了点头，这几日但凡有点事情找穆天齐，都是这样。
　　　　罗可去找穆天齐的时候，屋子里意外安静，罗可都有些不可思议，以为两人这是闹脾气了还是怎的。
　　　　“刚睡了。”
　　　　哦。
　　　　“他们带了多少人来。”穆天齐跟着罗可上来。
　　　　“说是不少。”罗可答道。
　　　　“那你别跟我去了，万一谈崩了，在外面也好有个接应。”
　　　　“嗯…也好。那让常泽跟着你？”其实有没有人跟着无所谓，主要就是看个排场，顺便找个倒水的。这个人是罗可，是常泽，还是哪个下人并不重要。
　　　　“嗯，行吧。”
　　　　穆天齐跟着常泽来到听雨台，一个不小的亭子。
　　　　裕王已经等在那里，穆天齐见到后，快走了两步，到了跟前还假模假样的赔了个不是。
　　　　裕王也只是起身笑笑，互相推让着坐下。
　　　　寒暄了几句后，穆天齐才拐到正事上。
　　　　“殿下这次来，不知所谓何事。”
　　　　“领命行事罢了。”裕王含笑答道。
　　　　“看来陛下是准备向我们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