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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_植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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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巍巍三都十二州,一家独大,已成定局。坐拥阔地坚兵,秦公就算没有野心,也会被催生出野心了吧?”
“这些事,我在晋国也有所耳闻。”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晋光担忧起来,“若真是这样,接壤的晋楚两国岂不危险?”
盯着他忧心忡忡的神情,芈纯却抚掌而笑:“子明兄少安,天下共主是公推的,天下霸主却是靠武力强夺,有人要强夺土地,国人必当群起而攻之,这仗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倒也是。”跟着笑了笑,担忧却始终萦绕心头,路越走越开阔了,前方就要出谷,往后尽是康庄大道。晋光被颠簸得有些疲倦,也便把视线移开了厢帘,倚着枕头闭目养神,暂时将那夬柳山上的城垛,尽数抛在了帘外。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上一章没说,简介里有,再说一次:
秦晋齐楚四国争霸,架空历史,国名仅代表方位。
所有人物、情节、地名等均为虚构,请不要被实诚的国名坑了……





第3章 往事不平名泰非泰,旧情难忘思光得光
再度置身于这巍峨的高城下,晋光只觉得恍如隔世。
楚国以泰州为京华,锦河穿城而过,在南边冲刷出的沃土滋养着北边的贵族,也隔开皇城与京城。从西门进得城来,正是开市的时候,城中街道虽宽阔却是车水马龙,翼侯的车就算有卫兵开道也行驶得十分缓慢。掀开厢帘忍不住向外探头,晋光嗟叹不已:“京华还是这样繁华,难得楚国地处南方,此时晋国还漫天飞雪,这里已经初有春意了。”
“天气由天,人事由人,眼前的繁华如此,世子在背后,确实肩负着万机之苦啊!”芈纯不禁感叹。
他倒是三句话不离他的世子,晋光放下帘子,笑问:“不是还有相国吗?哪有这么多事给世子忙?”
芈纯只是苦笑不语,晋光微微一愣,看来这五年并不寻常,多有他闻所未闻的明流暗涌呢。
马车缓缓在宫门停下,晋光搭着芈纯的手下来,这才感到整个身子跟散了架似的有些站不稳,芈纯承着力,皱着眉道:“您重伤未愈便赶了这么远的路,就让我去跟世子说吧,您赶紧回驿馆歇着。”
“不用。”定了定身子,轻轻推开芈纯扶着的手,晋光神情坚定地看向宫门,“我得自己去,再难都已经到这里了,我又怎么能临阵退缩?”
他的步子发虚,瘦削的背影却藏着异常的坚实,芈纯有些动容,没有多作劝阻,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无阻,在殿门口向晋光送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芈纯率先推开殿门进去。
“臣……”
“哟,是仲约啊!”芈纯一句参见还没说出口,坐在上面批着文书的人已经扔下笔站起身来了,“早听报说你要来,近有一个月未见,我还真是想你!”
芈狐的高兴洋溢在脸上,芈纯却有些拘谨,尴尬地陪着笑道:“不过是去了趟震州,路上来回也就二十来天了,为边事效力,也是我这个翼侯的职责所在。”
“什么翼侯?我可不放你去封地,回头就要跟相国说说,京华的事我还忙不过来呢,你就别到处瞎跑了。”芈狐收敛了笑容,近前来两手搭上芈纯的肩,叹道,“这来回就得二十来天,还要过夬柳山那个艰难的峡谷,信也难到,我干嘛要把你封到那里去,平白无故地自找烦恼?”
这么说起来就有些小孩子气了,芈纯摇着头解释:“都是君上的意思,父亲也做不了主,世子也别为了我跟君上闹得不痛快。”
“呵……”听到这里,芈狐冷笑了一声,“仲约你说,坐上国主之位的人,真的就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吗?”
芈纯一时答不上来,事实上从君上缠绵病榻起,君上与相国兄弟俩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了,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也有大半年没有见过父亲,总是恰有忙不完的事把他们隔离开,自己这个翼侯的位置,也是越坐越不自在。芈纯不敢说,甚至不敢去想,他与世子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还能保持多久。
沉寂不过须臾,芈纯想起了还被他晾在外面的人。
“世子何必去想这些,不同的人做国主,总有不同的做法吧?”芈纯一笑泯去芈狐的坏情绪,满意地看世子脸上又有了笑容,芈纯才又趁机提起晋光来,“我这次也不是白白擅离职守的,我给世子带了个故人回来。”
“就说你这次怎么这么着急,还神神秘秘的。”芈狐嘴角挑起一抹笑,仰头看向门外,“到底是谁啊?”
他嘴角的笑引得芈纯略微失神,想想自己有托在身,只好暂时从芈狐明媚的笑容中解脱出来,大步走向关上的殿门,用力推开。
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芈狐眯着眼,努力看清逆着光站立的那个瘦小的男人。
晋光就快站不住了,头脑沉重得像随时都要栽倒,仿佛又找回了穿越无人区时靠着意志坚持的感觉,也不知这一丝意识将要在何时断掉,舔一舔干涩的下唇,紧闭的殿门突然向他敞开。
晋光愣愣地望着在殿中站立的芈狐,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股柔和掩不掉其下的凌厉。忽然难以将这样的世子与当年京华学宫的稚嫩少年重合起来,惊讶之中升起一丝惆怅,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芈狐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你带他来做什么?”
满心以为芈狐会高兴,没想到等来这样的问话,看向芈狐骤然变得铁青的脸,芈纯有些摸不着头脑:“世子?”
“我说,你带这不负责任的家伙来做什么!”芈狐虽然骄横,却很少向芈纯发脾气,孰料一见到晋光,一股子无名火就将他心底恨意点燃了,于是也不管烧着了谁,低声吼道,“来人,押进牢里去!”
“世子!”忙冲过去拦在晋光面前,芈纯也不顾僭越,高声争论,“世子何出此言?子明兄九死一生才到了这里,是有大事要与世子相商,世……”
“我不想听什么大事!”芈狐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一瞥他身后脸上失掉血色的晋光,无名火顶在胸口,毫无浇熄的趋势,“晋光,你还有脸回来,你知道你把我妹妹害得多苦吗,你还有脸回来!”
“世子……”
“带下去!”芈纯犹想说什么,却败在芈狐专断的炮火下,并听见了连他的面子也不给的一句,“把翼侯也带回驿馆去。”
芈纯慌忙看向晋光,他明显已经支撑不住了,连挣扎也没有就被拖走,心里泛上一丝凉意,说好的带他来见世子,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回望一眼芈狐,芈狐已经只拿背影对着他了,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有用,领了世子之命同样铁青着脸的卫兵站了过来阻挡住视线,芈纯只好不服气地回身离开。
说来这也怪他事先没有考虑到,世子自来骄纵惯了,有时连君上的面子都不给,却唯独疼这唯一的妹妹。当年晋光在京华学宫时,被偷偷跑来看哥哥的妹妹芈风一眼相中,自此公主便开始了不懈的追求。对此芈纯倒没有特别在意,当年芈风不过是一个小女孩,晋光又是难得的俊俏少年,对这异国公子动心的少女又不止一个,春心萌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谁知道这兄妹俩一起当了真。当年晋公一封书信召晋光回国,那家伙也是心系家国,连一句道别也没说便匆匆忙忙地回了国,留小公主芈风独自思念,小小年纪也学着犯愁,这都五年过去了,听说还偶尔迎风洒泪,常常对月长吁。
世子心疼妹妹,自然就恨这个负心人,怪只怪晋光欠下的情债,连芈纯都猝不及防,还一心以为当年世子就很欣赏这几乎默认的“未来的妹夫”,就算是本着同窗之谊,也该伸出援手才对。
谁知道情关使绊,把这“负心的妹夫”绊进了虎穴里。
到驿馆自然是坐立不安,负罪感越发强烈,折腾着芈纯一刻也安分不了。他又如何能安分一刻?晋光重伤未愈,被关押在大牢里,一分一刻无疑都危及性命。
思来想去,实在不能再袖手旁观,既然救了人家一命,管事就要管到底。芈纯越发坚定了信心,出了驿馆,沿着来时的路又一径入了宫去。
打听到芈狐被君上叫去问政了,倒是天助,芈纯光明正大地向后宫去,所幸有芈狐赐下的特权,连父亲都不能出入后宫,他却可以。小公主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也就这五年跟随世子忙于政事,况且赖于都大了不比青梅竹马,才少有来探看。抬头看看殿名匾额已经换上了“思光”两个字,芈纯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小公主一旦爱上谁,那当是何其之痴啊!
“翼侯容禀,公主近来身体欠安,不见任何人。”
看看来回话的侍女,芈纯决然不信这样的托辞:“公主身体如何欠安?我可未曾听说医者来探看过。”
“只是偶感风寒,尚无须医者来看诊……”
“行了!”芈纯皱了皱眉,“要事耽搁不得,这样吧,你直接去告诉公主,就说……就说我带晋光来见她了!”
侍女惊愕抬头,却只看见芈纯紧皱着的眉,见她听呆了,芈纯烦躁地挥挥手,催促道:“快去啊!”
侍女唯唯诺诺,忙往殿里奔去。不多时,从殿里果真出来了一个不俗的女子。芈纯看得呆了,她比自己印象中的长大了不少,五官也长开有了成熟女人的妩媚,只是哀愁犹凝在眉间拂不去,尤其是在看见自己是孤身一人的时候。
芈风紧皱着眉,转身就走。
“等一下!”芈纯忙在后面叫住她。
“翼侯何苦欺我?”芈风没有转身,却苦笑一声。
“岂敢欺公主?子明兄的确被我带到京华来了,不过暂时没法过来见您。”芈纯抿了抿唇,见芈风抬脚就要走,几乎带着乞求喊道,“公主快去救救他吧,再晚一些才恐怕是天上人间两不见了!”
他说得这样真诚,如晴天霹雳般划过芈风的脑海,她停下了刚刚迈出的脚步,回头满是惊愕。





第4章 琴瑟和鸣当时红衣,生死未卜此间少年
晋光再一次以为自己快死了。
在去复州上任的路上被追杀时他就以为自己快死了。家臣们拼死保护,由兵车百乘血拼到零零散散十数骑,犹不言弃,至冰凌关全数陷死,魏将军高义,单单放了他一马。
那时他以为只要出了关就一切平安了。
在穿越十里无人区的时候他又以为自己快死了。从来不会摔自己一下的爱驹,屈腿倒下的时候还努力保持着平稳,却仍然将自己摔滚了下来。大雪覆在它的身上,不多时已能堆成坟丘,马的眼神越发晦暗,盯着他满眼的抱歉。
那时他以为只要到了楚国就一切平安了。
现在他到了楚国,却身陷囹圄,被所寄厚望的昔日同窗,毫不留情地扔进了这脏湿的监狱里来。
他该想到的,只是没有在意,曾经的那段孽缘,竟让芈狐这么恨他。
在京华学宫度过的时光的确令人怀念,如玉般的少年人,同在京华的春花下,说什么鲜衣怒马,倒不如实诚些说,就是一群玩世不恭的浪荡子。那时的芈狐还是张侯,因为年纪小又极受宠,全不管封地一点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会是未来的世子,阿谀奉承者不计其数。客居的晋光则自以为代表了晋国的形象,少与纨绔为伍,老老实实地埋头坟籍也成了一种特立独行。芈狐常笑他呆,三天两头要来找他陪着去打猎,恰逢雁行低飞,打猎变成弋射,一个绑上赤线,一个系上青绳,挽弓搭箭,弋缴脱弦,须臾雁坠一双。芈狐大喜过望,把弓一扔,拔马过去便叫赏,晋光但笑不语,随后驱马前行,悄悄解下射雁箭尾的青色带子。
可以说,芈狐是晋光极有信心的一位挚友,可这位挚友有死穴。
谁也治不了他,他只对芈风这个唯一的妹妹言听计从。
如果说芈狐因为是未来的世子而受万人追捧,那芈风就因为是楚国唯一的小公主而受父兄极宠。前者在外,是权力意义上的;后者在内,是各种意义上的。
芈风小公主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晋光也说不好。他只记得来学宫的第二年,在初冬围炉而坐的例行论辩上,他第一次见到了小公主。
公主一袭红衣,折了新发的红梅来找哥哥,梅瓶佳人,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她眉眼弯弯,笑得可爱又甜蜜,一手抱着梅瓶,一手提着裙子,小碎步跑得啪啪哒哒。
晋光瞬间就懂得芈狐了,有这样小仙女一样的妹妹,谁都会想要宠上天的吧?
那时的晋光不会知道,一室风华,小仙女一眼看上的竟会是他。
那时的晋光迟钝地以为,少女脸上的酡红并不能代表什么,芈狐变得越发神秘的笑容不过是惯行的搞鬼而已,公主在第三年春天进了学宫,只不过是到了正常学龄应有的举措。
直到第四年的生辰,晋光收到了别样的礼物。
一张琴。
琴长如剑,遍漆如星。
晋光惊喜地抚摩着琴身,收到要他在半月后的上元节为楚公弹琴的任务。可当他抱琴而入时,才发现等候他的还有一台五十弦的瑟。锦瑟瑶柱,鼓瑟人红妆绝伦,盛服之下,一张熟悉的脸直让晋光发怔。
避无可避,于是琴瑟在御。
一曲罢,晋光抱琴急趋,像在躲避什么似的,三两步就绕到了回廊外。
“光公子!”芈风追了出来在背后叫他,被这么一唤倒移不动步子了,晋光驻足,却没有回头。
“事先没有与公子商量,是我的不好。”她一面道着歉,一面贴了上来,埋头在他的背上,像是在极力抓住一件极为重要的宝贝,“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也不知道这到底应该算是什么,但我真的好喜欢公子,喜欢公子读书时沉静的样子,喜欢公子论辩时自信的样子,喜欢公子射猎时的飒爽英姿……真的……控制不住的喜欢……”
晋光愣住了。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那样多迷人的地方,更何况偏偏吸引到了这高贵的小公主。
他也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脱身的了,反正第五年开春他就离开了学宫,回到了晋国,夬柳山巍峨,室壁山天险,冰凌关一闭,就隔开了这些过往。
那天他走得急,芈狐亲自来送他,还是那样随和,言语间也没有提到妹妹的事,还说楚国永远都是欢迎他的。他也便抱剑还礼,没有带走那张遗落在驿馆的琴。
琴音铮铮,想来分别的这五年间,入梦竟有此声,有时甚至会梦见无言琴瑟相对,默然蜡炬成灰。
所以其实晋光也说不清他对于芈风到底有怎样的感情,面对少女炽热的爱没法不动容,却始终难以接受。不是难以接受芈风,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的爱来得太快,让人不甚明白其中是否有任性的成分,如果要嫁给他这个晋国公子,她必将离乡背井,舍弃举国的宠爱,来做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公子的夫人——这不是一般人能放得下的,晋光无疑用世俗的眼光去贬低公主,可不得不在自己这一方作此考虑。晋光心想,她一定没有想过这些,甚至恐怕连芈狐,也都没有想过这些。
他也钦羡他们的果决,可事实不允许他自己果决,之前他要兼顾兄长的难处,现在他就更不能陷入儿女情长了,不仅是为他自己,更是为了芈风。
晋光闭眼倒在湿漉漉的茅草上,舔了舔干涸的唇,颓然扯出一抹笑。真可笑啊,他竟在这鬼地方把这么复杂的事捋清楚了。捋清楚又有什么用呢?他不仅是个没有未来的人,看这样子还将死在这里。
只是还有遗憾。
可谁面对死亡的时候没有遗憾呢?
他毕竟已经在鬼门关外徘徊好几次了。
隐隐听到有脚步声近了,也不知是来杀他的还是来救他的,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吧,晋光努力地睁开眼,想要看看来的到底是谁——兴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这个世界了。
然而虚弱到极点的身体不允许他看清眼前人,只有云一般的裙袂飘过眼前,迅速将他带入了一片黑暗中。
“光公子!”
有女人在急切地叫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公主一脸杀气地进天牢来带走了晋光,守卫们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芈纯亲自做了这个苦力,背着他去了思光殿。殿内上上下下忙成一团,消息立刻传进了刚应付完君上的世子耳朵里,芈狐气极了,撂下要找他议事的臣子们,拔腿就往思光殿跑。
“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当年是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的,你就一个人闷着连我也不告诉,亏你还留着那张琴,不过是个负心人,妹妹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偏偏就看中了他……”
芈狐骂骂咧咧地赶过来,闷头就要往里闯,还好停得及时没有撞在站在门口的芈风身上。她就站在门口,远远望着被医者围住的躺在榻上毫无生气的人,面无表情让人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她何曾有过这样呆滞的时候?芈狐着实被唬了一跳,盯着她发直的眼轻唤:“妹妹?”
没有反应。
她像是刚刚接受了极大的震颤,又像是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从一开始就注定的苦恋,熬过这五年,当那个人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她竟失掉了拉近这距离的勇气。
这样的状态让芈狐着急,他才懒得理那个生死未卜的人,尽管进来看到是这样的情况时难免惊愧。是晋光自己有错在先,这怎么能怪他这个一心只有妹妹的哥哥?
“妹妹?芈风!你不要吓我啊!”芈狐一急就吼了出来,芈风茫然挪眼过去,那惊惧的眼神让芈狐心里抽抽地疼。
“哥!”她扑了过来,抱着哥哥的腰埋头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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